那间客房承载了太多记忆。
自己在屋里被他撩到鼻血横流,他叉着不爱吃的蔬菜往自己盘子里偷偷放,他剥了颗鸡蛋塞到自己嘴里,他窝在自己怀里打盹儿,他故意拉着睡袍系带撒娇说“解不开了,梁老师帮我”。
还有门口的露台。
晴天阴天,日出月落,朝霞满天和漫天繁星都看过。
听过风,看过雨,经过潮起潮退,看过云卷云舒。
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到处都是!
能不能尽可能留住他的气息,哪怕一丝丝微弱的气息也好。
证明他曾经来过,证明他深情诚挚爱过,也证明他……撕心裂肺痛过……
舒倾坐在机场外的长椅上,戴了副墨镜遮挡哭到通红的眼睛,嘴里叼着根儿岛上特产的烟。烟的味道发腻,是跟洗衣粉差不多的椰子味儿。
刚在取票机看见机票日期改成了八月二十,比当初自己改签的日期早了十一天。
偏偏这个破机场太落后,没法儿现场改签。
他没辙了,只能摆弄手机,试图在软件上改签。这样儿有不好的地方,因为行政部上了班儿绝对会发现机票动态异常,也绝对会上报给梁主任。
只是想不明白,机票为什么会被改签到八月二十号?
舒倾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登陆新闻部购票总账号后,自己的账号显示密码错误。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距离报社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算了。
坦纳岛是个伤心地,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了。
这座岛上所有的短暂快乐、所有的记忆……全都演变成了无法承受的痛!
让人痛不欲生!
他掐灭烟头,买了下一班到维拉港的机票,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自始至终,他毫没察觉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里,有人目光温和又苦涩地看向自己。
那目光落在他身上,蕴满了遮掩不住想要宣泄的爱意。像头一次在市集见到时一样,在咸湿的海风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他,满眼都是他。
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我想送送他。”梁义手臂遮在眼前,喃喃说道:“我想再看看他,我就远远看着……”
他头脑一片空白,猛地拉开车门,发疯似的朝机场大厅狂奔。
“滚回来!”陈洛明见状赶紧冲下车,铆足全力将他飞扑压倒,怒喝道:“你清醒点!”
“最后一眼了!我不靠近!”
“机场就这么几个人,他看到你肯定就不会走了!你已经难过这么多天了,还差这一会儿吗?到现在你失控多少次了!你有失控的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命保住!”
梁义停止挣扎,愣愣望着舒倾走过的方向。
到现在……失控的次数太多了……
没错,说得没错!
只有保住命,才能有机会把他追回来!
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都配不上他之前因为自己产生的所有担心!
飞机上人不算多,舒倾拿着机票找座位。
站到座位前他瞬间懵了。
第五排靠窗的位置,分明是上次和梁义去维拉港时候坐过的位置。
那时候多好,自己还能靠在他肩上睡觉,不必感受没有温度的玻璃,偶尔也会被偷偷揉揉头发,或者被亲上几口。
不像现在,只能对着玻璃看窗外的跑道。
看着看着,跑道模糊了,窗户中映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八点钟,梁义手机卫星定位的gps信号消失了,几分钟后一架飞机飞过上空,巨大的噪音掩过振聋发聩的心碎。
走了!
终于走了!
他终于……离开是非之地了……
“舒倾!对不起!”他拼尽全部力气,声嘶力竭大喊:“要是能活着回去,我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