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躁的风从窗户外面渡到屋里,偏吹得窗帘肆意飘扬。
隔壁床吃饭的两个人嘴都合不拢了,梁正紧攥着勺子,手上硌出了凹陷进去的红印。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要么就是被开了个很恶劣的玩笑。
一整宿都没彻底放下的心骤然升到了嗓子眼,连带着暗自揣测后的怒火,“你说我是谁?”
“我哪知道你是谁……”身上连接的导联传来异物感,很不舒服。舒倾撩开被子看了看,随即眯起眼睛环视一圈,满目茫然,小声道:“医院?怎么到医院了?我怎么了?”
“舒倾……”
“你是谁?”他又问。
“梁正,我是梁正,你不记得了?你……你跟班儿。”句尾特意加了个儿化音,聊表诚意。
舒倾立时垂了眼,倚在床梆上斜看着那碗半凉不凉的小米粥,小米粥里还混着碎蛋清和蛋黄,肚子忽然特别不争气的整出点儿动静来。
“饿了?”梁主任问他,话间说不出的忐忑。
楼道里吵嚷,病房里安静,安静到喘息声都快听不见了。微凉的空气也从窗户外面钻进来了,才摘掉导联的人打了个颤,老老实实点头,“饿了。”
不对,这不对,好像有哪儿出了岔子,向来极其自信的梁主任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半夜里睡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他偷偷拧了自己一把。
很疼。
“不许闹了,听见没有?”
舒倾仍是满脸的茫然:“我……闹什么了?”语气透着坦诚的无辜。
这种时候发生了这种事,头一个想到的应该是主治医师。梁正也想到他了,可随后又是由心内生出的不信任,二把刀、半吊子,随意谁考个医师证都能充大尾巴狼?
失忆的桥段能在自己面前上演?不能够!就不信这个邪了!
既然好说不通,那就来狠的。
“舒倾,我是你领导,是你上司。”梁正带笑,意图让他想起来在报社时候的日常,“再装往后稿子就废了,通通自己改,我一个字也不会帮你。”
舒倾仰着脸看他,逆光更能凸显下颚至脖颈好看的线条,他滚了滚喉结,微微张嘴,轻吐两个字:“有病。”
三个人六只眼睛,纷纷盯着他打量,从头到脚,从脚到头。舒倾穿上衬衫,站在地上伸懒腰,朝着隔壁床的两个人笑了笑,“你们好。”
俩人点点头,“你好……”
“请问那个人是谁?”他回头指指梁正。
“他啊,小伙子你真记不得了?”病友的家属推推眼镜,“照顾你一宿,买了早饭喂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哦。”舒倾夸张地点头,“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你了,但是谢谢你照顾我。”他指了指小米粥,“我刚才喝过的,现在可以继续喝吗?”
梁正都懵了,在他凑到小米粥跟前儿的时候猛地拽住胳膊,大步出门朝着主任办公室过去。
这你丫什么情况?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赵主任坐在椅子上口若悬河的跟一家人说话,摇头晃脑时而蹙眉地模样像极了天桥底下的神棍。说着说着,一个小护士跑到办公室大喊:“赵主任,刚住进来那个病人抽了!得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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