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天的深夜也有寒风。
兄弟二人窝在一棵树底下互相搂着瑟瑟发抖,睡梦间迷迷糊糊,鼻涕都开始往外流。
小梁义穿着小梁正曾经穿过的衣服打个喷嚏,说:“哥,我们是不是死了?”
“别瞎说,”小梁正训他:“有我在,就是阎罗王来了,我也不叫他带你走!”
“哥,你说咱爸还要咱们吗?”
“要,肯定要!你再睡会儿,我给你赶蚊子。”
小梁义吃了定心丸儿,点点头,脑袋倚在哥哥肩上又睡着了。
小梁正一边儿轰蚊子心里一边儿突突。
先不说是不是张屠夫家的儿子……肯定不是张屠夫家的儿子,因为人家张屠夫有儿子了,平常见着他俩也没说要带回家养着。
既然不是张屠夫的儿子……那今天离家出走了,家里肯定不要自己哥俩了。
往后可怎么办,也跟人学着睡天桥儿底下拾荒?
他瞅了眼靠在身上身形单薄的小梁义撇了嘴。
自家弟弟就像一条长长的豆芽菜,估计拾荒都抢不过别人。
七岁的小梁正已经很有担当了,单从他处处护着小梁义就能看出来。
他挠了挠胳膊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做了个决定,真是人嫌狗厌家里不要了,那自己去捡东西卖钱,弟弟就只管等着吃就行了。
睡意又往上涌,他靠在小梁义头上阖了眼。
远处传来阵阵喊声:“小正!小义!你们在哪儿啊!”
喊声越来越近。
梁老爷子打着手电,终于照到俩不听话的儿子。顿时松了口气,皱紧的眉头才一舒展,立时又拧起,抬手就要往下打。
快落到脸上的时候忽然停了,随即笑笑。毕竟俩孩子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过抵一过,回去进行进行“思想教育”就算了。
梁老爷子弯腰,禁着劲儿把俩儿子拎起来,一条胳膊搂一个,应着破晓的晨曦往家走了。
小兄弟俩困极了,眼睛都睁不开,被丢到床上后睡得更香了。
梁老太爷在这事儿上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碍于他在家中地位最高,因此没人敢说他。这样一来就苦了梁老爷子。
梁老爷子被梁奶奶数落一大顿,外加捶了好几拳。梁妈妈也觉得愧疚,坐在炕边儿上轻摇着蒲扇给俩孩子扇风。
梁老太爷特主动上院儿正房门口儿站着,身姿挺拔,一动不动。
没多大工夫儿梁老爷子也过去了,爷孙俩互相看了一眼,梁老太爷说:“我们梁家男人个儿个儿有骨气,就连离家出走也那么潇洒!”
“那必须的必!”梁老爷子附和:“除了挑食!”
然后俩人默默在心里检讨。
到半晌儿,小梁义先醒了,睁眼看一旁双眼红肿的梁奶奶和梁妈妈吓了一跳,一下子钻到小梁正怀里,说:“哥!哥你快醒醒!我们到家了!”
小梁正一激灵,搂着小梁义就要往身后藏。
梁奶奶念着“阿弥陀佛”眼泪止不住地留,梁妈妈终于松口气,偷偷抹了抹眼泪,说:“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奶奶……”小兄弟俩异口同声:“妈……”
时值盛夏,天气热得要命,院儿里树上的蝉叫得狂躁,没有风,树叶纹丝不动。老梁家爷孙二人满脸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任谁劝也不肯回屋儿。
都倔,认定的事儿谁也拦不下。
梁奶奶去后院井边儿打水冰西瓜了,梁妈妈去了后院儿厨房。
小兄弟俩在往窗户外面偷偷扒头儿,瞧见那俩湿透的人的背影之后都吞了口唾沫。
最后本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做了错事就得勇于承担”的想法儿,决定去老老实实认个错儿。
至于屁股,开花就开花吧。
小梁正把小梁义护在身后,特忐忑上院儿里去了。
“太爷、爸,我们错了……”小兄弟俩站在太阳地儿里蔫头耷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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