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见状,略一思索,便猜出是什么样的结果。
徐梓瑶哽咽地抬头,“可若是爹爹还和以前一样……”
楚琰原是以手支颐,静静看着她倒腾东西,闻言,凤眸微挑,眼底尽是诧异。
她临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究竟是为何?
徐梓瑶见沈灵犀又沉默下来,便知今日所求之事,连沈灵犀都无能为力。
前世她在云国皇宫里,腌臜之事见得多了,最见不得这个。
“若真如你娘所说,与你爹恩爱多年,不该因这种事分开。你爹当真怜惜你娘,以他如今在云疆的地位,由他出面彻查此事,岂非举手之劳?”
沈灵犀看着他一贯风淡云轻的面容,想到方才徐梓瑶所言,心下微动。
这是第一次,楚琰在另一个人面前,袒露自己过往的心事。
一行人抵达斩龙坡,已经是星幕低垂。
转生灯遇热,顶部银制的莲花冠开始缓慢转动,发出“叮铃”的响声。
她怔愣一瞬,从随身的箱笼里,拿出那只许久不曾用过的转生灯,将其挂在马车的厢檐处,用火折子点燃。
如今乍见她如此,心中也难免有些唏嘘。
只是很快,那抹诧异,便被喜悦所取代。
沈灵犀眉眼放平。
“最好再叫上你兄长一起,相信镇国公定会以为,是殿下和我的意思,想必他不会再拒绝。殿下与我能帮你们兄妹的,便只有这个了。”
她再次苦笑,“我原本想着,若能求娘娘帮忙查出二叔当年的真正死因,解开祖母心结,未尝不是解决此事的法子,没想到……”
沈灵犀当初初见徐梓瑶时,便觉得她是个利落爽快的性子,英姿飒爽,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尤其是曹氏这种,娘家没有倚仗的妇人,以老祖宗的身份,用些内宅手段,保管面子里子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去。
“阿娘当年在我面前跳下假山身死,一直是我的心结。我总以为,是我不够好,阿娘才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生命,离我而去。直到看见你那抹笑容……”
沈灵犀不解地转头,看着他的眼眸,面上尽是疑惑。
“你既当着你们府里下人的面,上了我的马车,再回去找你爹请他查这件事,便就不是你一人的事了。”
沈灵犀没想到,自己临死前的一个表情,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触动。
却没想到,被毫不相干的他,看在了眼里。
“阿娘不肯和离。”她放在膝头,紧攥的手,骨节都捏的有些发白:“阿娘说……她与爹爹恩爱多年,不该因这种事分开。纵然祖母因着二叔的死,对她有所不满,如今祖母身子不好,看在多年相互扶持的婆媳情分上,她也不该就这么丢下祖母不管。”
“只有那一次,很快就被云卫给捉了回去……”
哪怕是《大周律》有“妻无七出义绝之状不出”的律法,可做婆婆的,按头给儿媳一个不孝的罪名,再将其休弃出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殿下,陪我去个地方吧……”她轻声道。
沈灵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原以为,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事。
以她这五年给人做白事的经历,但凡婆媳不合,尤其是这种——老太太把儿子的死,怪罪到儿媳头上的例子,那定是恨不得对方死了才解气。
“都在兄长麾下。”徐梓瑶不明白,沈灵犀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那些兵是哥哥十岁那年,爹爹亲自交到哥哥手里的,只忠于哥哥。”
“幸好,你又活过来了。”他喃喃地道。
沈灵犀没听清,询问:“殿下说什么?”
楚琰转眸,与她对视,搭在膝头的手指,微微绷紧,“我说,幸好你又活过来了,再次与我相遇。否则,这于我而言,岂非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好奇心,可当我一点点了解她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我曾经亲眼目睹过她的死。”
“所以,你还活着,于我而言,是极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