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悠然没有接话,她不好说刚才自己只是无意识地说出口那三个字。对她而言,这种无意识的话便等于无意义,她不会解释。
“对不起是很无用,”尤其是来自于你,那只让我觉得自己无能,如果换做先生,一定不会让你陷入说这三个字的境地吧,“我也不需要你对我说这三个字。我只想你信任我,哪怕只有先生的一半。”
周子曦琥珀色的眸子滑过一道犹如流星的清光,眼睫微垂的瞬间又立刻抬起,直视她的蓝眸,似要将承诺化作实质打入她的心底,“即使我对你有所隐瞒,也希望你信我,我周子曦,连同我上辈子的灵魂,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任何事,都绝不会伤害于你。”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像等待宣判的罪人,带着清润却有些飘忽的笑望着她。
伊悠然与他对视许久,忽而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清灵的嗓音随着唇瓣微弱的开合逸出,“拆做两半就不是信任了,若你愿意,我会像对他一样信任你。首先便告诉你,他不是我叔公,而是我叔叔吧。前世的叔叔。”
“不,小七,”周子曦摇摇头,“你不需要为我去回忆前世的任何事,我知道那很痛苦。我们谁都不要去回忆,好么?”
“好。”伊悠然难得答应着,脸上却已失却了刚才的笑容。
周子曦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只是为她拂去一片缠绕发丝的枯叶。他此刻多想自己的手能是一支画笔,画去她脸上的清愁,换做之前明华的笑靥。
“小七,不要躲,我是来帮你的。先生他委托了我……为你行执水礼。”
他话音落下,引来伊悠然诧异地抬头。
周子曦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蓝眸,俊容上闪过一丝隐晦的淡红,目光却始终坚定而执着,仿佛在心中立誓要成为她的依靠。
…………
之后,他们携手沿山路回去别墅。她身体不适,脚下无力,一路只得由他扶持。
“子曦,这两天你借酒浇愁,就因为答应了叔叔这件事么?”大约是为了排解独处的尴尬,伊悠然半开玩笑地说。
周子曦对她这句话很是无奈,“怎么会?能为你执礼,我很高兴。”
那是为什么?伊悠然没有问出口,因为抬头便对上他瞬间变得隐忍痛苦的视线。
是不能说的前世吧。若说子曦对她会有什么隐瞒,便也只剩下这个了。
只是为何……她竟忽然隐隐觉得子曦的前世与她有关呢?不,不可能,若真如此,哪怕仅是微弱的一丝联系,叔叔也不可能不对她挑明,叔叔不可能对她隐瞒的。
这份信任,让伊悠然从来不曾怀疑过。
叔叔之所以会让子曦做她的执礼人,也许,不仅因为子曦是她的采生人,还从婴儿时光便开始照顾她,再为她行执水礼可以免去不少尴尬,他无疑是目前叔叔不在时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子曦,你先是我的采生人,又将是我的执礼人。这份意义非凡在我心底又更进一层。
日后……若你至死也认真要我,我当如何拒绝?是否我终归会无法拒绝?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呢……
我的心……恐怕再也无法负荷重又背上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