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只负责传旨,如何撤,殿下自决即可。”范隆说道。
刘聪点了点头,立刻传令。
片刻之后,正在行军万余步骑开始转向,回弘农。
九月初二午后,大军回返弘农。
郡城内外一片寂静,仿佛之前惨烈的攻城战都不存在似的。
刘聪恨恨地看了一眼城头,“垣”字大旗高高飘扬,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撤!”他一甩马鞭,往浢津方向而去。
王弥部已经撤了一批至河北,如今留在河南的尚有一万五六千人。
接到命令后,陆陆续续拔营,分批过河。
残存的四千匈奴骑兵远远游弋,监视着弘农城。
若在以往,他们万分渴望敌人放弃坚固的城池,然后在野地里将其围歼。
但现在么,却没那么多心思了。
连吃两番大亏,心气已经没了,需要时间来恢复。
整个撤退过程非常平和。
双方好似有默契一般,就此结束了这场持续长达半个月的战争。
最后一批匈奴骑兵离开时,将浮桥拆散、摧毁。
大河内外,再度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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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邵勋陪着最后一批撤离的士兵离开了大阳县城,抵达南岸。
几乎与刘聪一样,他下令将浮桥一把火烧掉,隔绝南北。
抵达陕县后,全军没有休整,直奔弘农。
途经七里隘时,他特意停下来看了看。
战场已经清理完毕,但依然存在着不太明显的血迹、断掉的箭矢以及遗落在草丛沟壑内的破损武器。
“记一下。”他突然说道。
亲兵们搬来案几、笔墨纸砚,文书坐了下来,准备记录。
“刘聪此人,性子要强、不服输、易怒。”邵勋说道:“用兵风格——”
“大胆勇猛,甘冒风险。”
“此人打仗只有两种结果,大胜或是大败。”
文书笔走龙蛇,飞快地记录着。
“刘聪打仗有方略,能一眼看出关键。在他面前,故弄玄虚容易弄巧成拙,四平八稳的战法最适合对付这种人。”即便是敌人,邵勋也不愿过多诋毁。
事实上,他对刘聪给出的是中性评价,并没有因为刚刚胜了他就看不起。
刘聪派骑兵急袭茅津,确实冒险了点,但战术意图非常大胆。
稍稍推演一下就知道,己方主力都在河北的大阳,刘聪发挥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袭占空虚的茅津后,将浮桥烧掉,会给邵勋造成多大的麻烦。
只不过邵某人打仗一贯四平八稳。
离开崤坂二陵时,留李重率数千兵屯驻,把好后路。
北上大阳时,又令章古、余安埋伏于陕县西南的七里隘,甚至把具装甲骑都配属给了他们,这也是稳固后路的招数——不指望真埋伏到敌人,只是一手准备罢了,无功而返就已经令他满足了,因为这意味着敌人没来抄他后路。
历史上喜欢轻兵疾进的将领多了,有的甚至上了史书,被人称颂赞扬。
但轻兵疾进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胜在出其不意。
一旦敌人有了准备,多半成功不了,甚至遭受严重损失。
刘聪遇到邵勋,只能说算他不走运,恰好遇到喜欢结硬寨、打呆仗的乌龟流派。
如果他遇到的是同样喜欢弄险的将领,说不定就成功了。
所以,没什么好嘲笑敌人的。
每个将领的性格、风格都不一样。
事实上邵勋有时候也想尝试一下刘聪的作战风格,盖因他打仗固然稳,但有时候容易错失良机——有的战机,需要你降低自身安全冗余,冒兵败的风险来捕捉,但他不太愿意冒太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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