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或许只是偏师,贼军主力还在北面。”
“匈奴粮道在何处?能否遣兵遮断?”
“司徒,匈奴粮道当有两路。一路为新安道,一路为轵关道。”王衍回道。
新安道指的是粮食自大阳运到陕县后,一路向东,过新安县运抵洛阳城西。
轵关道指的是粮食自大阳东运,出轵关陉,入河内,再南下运至洛阳城北。
其实吧,匈奴是有粮道,但似乎又没粮道。
因为他们的粮食真不够吃。
不然也不会沿途大肆掳掠,并逼迫坞堡、郡县供给粮草了,为此还耽误了不少时间。
“邵勋不是不愿去白马么?”司马越突然说道:“着其北上攻陕,断匈奴一路粮道。”
“是。”王衍低下头,应道。
司马越的脸色渐渐好看了起来。
他发现,这一招真是绝。
邵勋若能攻克陕县,匈奴两条粮道被断一条,军馈不继。
邵勋若攻陕失败,似乎也不是坏事。
“着北宫纯来见孤。”司马越坐直了身子,下令道。
去年王弥围城,靠着凉州兵的勇猛击退。
今岁匈奴来攻,或许也能靠他们力挽狂澜。
司马越不介意见一见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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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等司马越下令邵勋北上,陕县的敌人就攻过来了。
来者乃老熟人王弥。
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愿,反正他的兵汹涌南下,二十四日一大早就在回溪坂立寨。
双方在狭窄的地形上展开了激战。
真的很激烈,但水平也真的不高。
忠武军那帮菜鸟,战斗力与弥兵半斤八两,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热闹。
一整天下来,各自死伤数百,收兵回营。
二十五日,邵勋率银枪军一部抵达回溪坂大营,亲自督战。
陈有根去了伊阙关。
李重在前两天带着牙门军去了宜阳县,全面负责那个方向可能出现的战事。
段良、段雄二人带着骑兵屯于金门坞,是为机动力量。
邵勋手头能动用的战兵,也就四千多银枪军了。
从战略态势上来看,他似乎被“包围”在了狭长的洛水河谷内。
回溪坂方向有刘景、王弥。
东北方向正对洛阳的那个大敞口,可能会有匈奴骑兵突入。
好在粮草尚算充足,可支数月。
河谷内又有宜阳县城及众多坞堡作为支点,在车阵的掩护下,他可以从一個支点“跳”到另一个支点,机动能力并未被剥夺。
是的,机动能力非常重要。
他的主力是步兵,匈奴主力是骑兵,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的步兵如何在骑兵眼皮子底下长距离机动,乃至主动发起进攻?
相互间间隔数十里的各个支点是关键。
他从金门坞出发,行军四十里可至云中坞。
从云中坞出发,东北行二十里至一泉坞,再二十里不到可至宜阳县城。
出宜阳到洛阳稍远一些,近百里,但也不是不可以走,只是风险稍大一些罢了。
在这一整条线上,他是可以在骑兵包围下机动作战的。
但如果没有这些支点,从金门坞到洛阳小二百里,一路趟过去,风险就会急剧放大,不是说一定会失败,但真的很危险。
也就今年大旱,洛水通航能力尚未完全恢复,不然的话,事情可能更简单——粮道交给船运,骑兵抄截的风险大大降低。
总之,他不怕被人“关”在洛水河谷。
但如果要出洛水河谷,增援洛阳,还是得把王弥、刘景这两个烦人虫击退。
“呜——”涧底传来了沉闷的角声。
营寨之上,箭矢如雨。
来自略阳垣氏的垣喜扒了上衣,亲自擂鼓助威。
军士们受其鼓舞,奋勇厮杀,激战小半个时辰,将王弥又一次攻势挫败。
见敌兵退去,垣喜直接跳下了高台,来不及披甲,就挺着一杆长槊,带人出营追杀。
“壮哉!肉袒冲锋!”邵勋站在坂道上,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几年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肉袒冲锋。
不过,还是差一点点啊,这是追击敌军,不是与敌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肉袒冲锋。
想想看吧,不披甲、赤裸上身,顶着敌人的箭矢和锋刃,大呼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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