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糜晃这人啊,居然主动从全局考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该说他老实还是热心呢?
大晋朝若多几个这样的老实人,估计也不会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吧。只可惜,大家都想得太多,囿于门户私计,事情就搞不好了。
“罢了,我遣人过河一趟,向王常侍报捷。这边就——撤兵吧。”糜晃最终下定了决心,说道。
“诺。”邵勋应道。
见邵勋答应得这么干脆,糜晃倒有点不会了,脱口问道:“邵郎君,方才打得那么顺手,斩杀敌军不下五百,真就这么撤了?”
邵勋想了想,觉得该对糜晃解释一下,免得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说道:“督护有所不知。我军虽然打赢,但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糜晃下意识问道。
“贼军饱掠重负,战意不足,此其一也。”
“贼军四散各处,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一盘散沙,此其二也。”
“贼军初入洛阳,摸不清我方部署,以为有大军杀至,士气低落,此其三也。”
“有此三条,敌不败若何?”
“但若等他们缓过神来,整军再战,胜负可就两说了。咱们这兵,确实比西人强一些,可也强不了太多,更兼兵力寡弱,一旦贼势大炽,举众而来,怕是抵挡不住。”
“所以不如归去,谨守门户,以拖待变。反正咱们已经完成任务,帮王常侍扫清了一条街,还想怎样?甚至就连王常侍本人,怕是也没动过彻底击败张方的念头吧?”
“有道理。”糜晃点了点头,道:“就依郎君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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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兵回营之时,依原路返回。
刚打了胜仗的军士们兴高采烈,将敌人的器械、衣甲全部取走,作为自家储备。
他们当然没忘了西人劫掠的财货,一一收拢起来,装在大车上。
陈有根带着二十余名军士监督,不让任何人私藏。
而在他身后,赫然摆着数枚血淋淋的人头,那是不遵军令,私吞缴获的士兵,被查到后,当场斩首,没有任何宽宥。
邵督伯说得很清楚,劫掠是可以的,但不许私自行动,要有组织地劫掠——或者说派捐,即让被劫掠对象自己把钱财送上来。
劫掠所得钱财,一一清点入账,统一分发。
说白了,一切要有规矩,哪怕是劫掠的规矩。
有规矩,伤害就能降到最低。在搜刮百姓和养军之间达到一个平衡点,毕竟朝廷不可能总发下足额的钱粮。
邵勋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在大街上。
他的衣甲多有破损,战袍染满鲜血,重剑之上也遍布缺口。但精神很好,意气昂扬,睥睨四方。
“督伯。”
“邵师。”
“邵将军。”
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俯首行礼,恭敬异常。
邵勋笑了笑,这可太真实了!
任你平时展现再多的武艺,训练之中有再多的法度,都不如战场上的实际表现来得重要。
身先士卒,勇不可当,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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