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王衍点了点头,又道:“镇军将军年止十五,却不知兵法韬略如何?驭人之术又如何?”
裴妃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王衍懂了,叹了口气。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寥寥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已然足够。
他不可惜司马越,也不可惜被司马越习惯性带在身边的宗王。
他可惜的是被司马越带走的三万多大军,还有堪称一时俊彦的士人,尤其是那些青徐士人。
镇军将军司马毗,真的能接下司马越的遗产吗?恐怕很难。
“妾在深庭之中,亦偶尔得窥外间风云。朝政,日渐艰难了吧?”沉默了片刻后,裴妃轻声问道。
“难,也不难。”王衍苦笑道:“老夫能处分的,都算不上难。荆州流民之乱,诏命陈侯率军进剿。这还没完,北边匈奴又蠢蠢欲动,似有南下之意。这两件事,都是老夫不擅长的,可谓难如登天。”
“陈侯骁勇善战,剿灭荆州乱民,当手到擒来?”裴妃捋了下鬓间秀发,问道。
“老夫亦作如此之想。”王衍说道:“只是南北皆有战事,老夫担心朝廷左支右绌,难以为继罢了。”
裴妃没有说话。
这些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掺和的。
“既然司徒已有安排,老夫便告辞了。”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后,王衍起身说道。
“太尉慢行。”裴妃起身相送。
见到王衍的背影消失之后,裴妃默立良久。
她扭头看了一下书房。
书房很大,不但有书柜、案几,还有一张床榻。
她很讨厌那张床榻。
出了书房之后,漫无目的地在院中信步走着。
已是深秋时节,草色枯黄,了无生气,一如天下局势。
有些时候她都很彷徨,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那个人,在豫州打拼得很辛苦吧?
手底下就没几个人,给了你十三郡国也吃不下。
“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
想到他又要出征了,裴妃的心又软了下来。
定定地站了一会后,她收拾心情,来到了另外一处僻静的院落。
几个心腹婢女守在外面,见到裴妃来了,纷纷行礼。
裴妃来到了里间,看着半躺在床榻上的刘氏。
刘氏看到裴妃后,眼泪又流了下来。
奶妈知趣地抱着孩子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人。
“你如何打算的?”裴妃坐到床榻边,拉着刘氏的手,轻声问道。
刘氏有些茫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她以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知书达礼、稳重大方,又孝敬翁婆,关心姑嫂,家业也打理得井井有条,阖府上下无不称赞。
但她失贞了。
更难以饶恕的是,还因奸成孕,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生下了孩子。
每每想及此处,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卧病”范阳王府的这几个月,不知道多少次悔恨不已。
她恨自己大意了,没有住在自家府邸,而是鬼使神差地住进了范阳王府。
她更恨自己太过软弱,听到儿子在外间和仆婢说话的声音时,就下意识僵住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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