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喜在外头看了一眼,手已抚在刀柄上。
王秉摇了摇头,仰天长叹。
“别装成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邵勋继续说道:“你或许念着司徒的好,不会害世子,但你的私心依然很重。我就问你一句,司徒薨后,兖州士族可愿听话?还会进奉钱粮、部曲吗?”
兖州又是一个士族扎堆的地方,密度堪与豫州相比——老实说,整个黄河以南、淮河以北的士族都挺多的。
兖州士族支持不支持十五岁的世子,这可就难说了,大概率不会。
王秉听邵勋这么一说,强辩道:“若兖州待不下去,自可回徐州。司徒在世的时候,已经为世子向东海王氏下聘,有王家支持,世子完全能在徐州站稳脚跟。”
邵勋这才了然。
王秉就出身东海王氏,虽然是远支,但随着司马越成为八王之乱的胜利者,王秉的地位水涨船高,话语权大增。而且,王氏对司马越的投资也越来越大。
前有豫州都督王士文,现有徐州都督王隆。若世子能回到徐州,且王家全力支持的话,你别说,还真有可能稳住阵脚,虽然幕府大权多半会被王氏攫取——东海王氏门第可是很高的,曾与天家联姻,虽然这些年有点没落的趋势。
王秉的思路其实很清晰,什么接世子回兖州,那都是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是把世子弄到徐州,让东海王氏捞取好处,实控徐州。
至不济也能控制东海国。
之前司马越回京的时候,因为“功勋卓著”,于是增封兰陵、下邳、临淮三郡为封地。
本来没有临淮,而是增封济阳郡。此郡为司马冏秉政时,特地从陈留国分出了三个县,封给其子济阳王司马英的。
齐王冏败后,曝尸三日无人收,济阳王亦死,国除,三县并入陈留。由于此郡与兰陵、下邳、东海相距极远,封给司马越没有先例,明显不合情理,故最终以临淮郡易之。
也就是说,此时的东海国有四郡。明面上只能享有一万户的食邑,实际上一切军政大事,尽归东海王府的僚佐们管理。
司马越死后,他名下的三套幕府班子(兖州牧、司徒、东海王)中,东海王府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也是王秉乃至东海王氏的目标。
原来是想当土皇帝!
邵勋想了想,只感慨乱世一到,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爬出来了。
“我能有什么好处?”他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秉欲言又止。
“先别急着回答,想好再说。”邵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说完,便离开了。
在绮春阁处理了一会公务后,唐剑脸色不自然地走了进来,低声禀报一番。
邵勋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去,然后搓了搓手,神色间有些紧张,又有些怜爱。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不一会儿,一前一后三个人走了进来。
“花……参见王妃。”邵勋躬身一礼。
裴妃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轻轻回了一礼。
“这……参……见过南阳王妃。”邵勋又对裴妃身后的刘氏行了一礼。
刘氏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定定看了邵勋许久。
她身后还跟着位贴身婢女,怀里抱着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此刻正睡得香甜。
邵勋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看着孩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让旁边的两位女人很不爽了。尤其是刘氏,胸脯起伏得厉害,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手也举了起来,似乎想打又不敢打。
邵勋尴尬一笑,道:“我做错了事,王妃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完,还贱贱地把脸凑了过去。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
邵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刘氏,你真打啊?
刘氏打完之后也有些后悔。
她不是不想打邵勋,而是有点害怕。
在长安时就听夫君说过了,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和张方是一类人。
如今这个世道,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一些蹿升起来的武人有多可怕。
张方喜欢吃人肉。
苟晞骄奢淫逸,选侍女数千,不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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