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桩稀奇事。
原本这差事都是宫中内侍的。女帝登基之后,不用内侍,出入皆由陈舍人相伴。于是,陈舍人顺理成章地就接手了这桩差事。众臣们还能如何?慢慢适应呗!
“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姜韶华坐上龙椅,淡淡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众臣谢恩起身,抬头之际,以眼角余光瞥一眼。然后,个个心里都是一凉。
姜韶华平日还算温和,今日面容冰冷,显然是含着满腔怒气而来。
“戴尚书,昨晚的案子审得如何?”姜韶华一句废话没有,直截了当地问道。
戴尚书颤巍巍地禀报:“启禀皇上,老臣已经审清了此案,卷宗在此,老臣这就呈给皇上过目。”
姜韶华略一点头。
戴尚书迈步上前,恭敬地呈上卷宗。陈舍人上前一步,接了卷宗,再呈到天子面前。
姜韶华接了卷宗,慢慢翻阅。
满殿寂静,只听到卷宗翻动的声音。众臣各自屏住呼吸。
这桩案子,一点都不复杂,涉及此案的也就几个人。卷宗不过七八页,盏茶功夫便看完了。
姜韶华看完卷宗,问戴尚书:“按刑律来判案,应该怎么处置万郎中?”
众臣齐刷刷地一同看戴尚书。
戴尚书不愧是混迹朝堂四十年资历最老的老臣,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紧不慢地应道:“按大梁刑律,官员贪墨是重罪,数额超过千两,便可判斩首。”
当然,这条刑律,早就形同虚设了。
千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个惊人的可怕数字。然而,对朝堂高官们来说,这点数额都挑不起他们的眼皮。
就拿这朝堂里站着的二十多位重臣来说,哪一个不是家资丰厚?
就说去年王易的贪墨巨案,贪墨索贿的数字竟有百万两之多。王易被夺了刺史一职,人却毫发无损,平平安安地回祖籍去逍遥快活了。
现在,万郎中这一案涉及到几千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韶华的目光掠过众臣不以为然的脸孔,淡淡道:“在众卿看来,区区几千两银子不算什么。”
“殊不知,这些银子买了粮食,够一支两千人的驻军吃三个月。”
“拿来发军饷,够两百个士兵一年的军饷。”
“在户部这里,不过是万郎中经手的一笔分润。一年中,这样的机会大概数不胜数。”
“大梁百姓交的赋税,没能充实国库,却被一个个这样的硕鼠吞进了口中。国库年年空虚,军费年年克扣减少。却肥了一些硕鼠。”
“万郎中就是朕发现的第一只。众爱卿以为,朕是该严厉处置以儆效尤,还是该抬手放过去,以后纵容养出更多的硕鼠来?”
这话说得何其刻薄何等犀利!
纪尚书第一个跪了下来,惭愧高呼:“臣驭下不严,臣无能。请皇上一并重责!”
戴尚书此时才跪下:“臣无能,身为刑部尚书,坐视朝堂风气败坏却束手无策。请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