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宸的手没能碰触到她,隔着两尺左右的距离便顿住了。
郑宸皱着眉头,再次用力。手依旧在同样的位置停下。仿佛有一层看不见却摸得着的铜墙铁壁,隔断了彼此。
他情急地呼喊着她的闺名。
嘴唇动个不停,声音却传不过来。
姜韶华神色默然,看着神色急切有些扭曲的熟悉脸孔,忽地张口:“郑宸,都忘了吧!喝了孟婆汤,早些去投胎。”
“下辈子,不要再和我牵扯。”
“去吧!”
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刹那间崩裂。
郑宸的身形被巨大的力道撞飞,散落如风中飘絮。
姜韶华在梦境中驱走了心中最后一丝牵绊。然后,平静地继续入眠。
……
同样的深夜,安国公府的后宅里,却传出了阵阵难以压抑的哭声。
郑夫人从听到儿子死讯的那一刻,就彻底崩溃了,从白日一直哭到半夜。眼睛肿得不成样子,嗓子也哭哑了。
安国公难得没有怒骂指责,就这么面无表情地陪在一旁。
郑夫人似要将安国公那一份的悲伤和眼泪一并哭出来,哭哑了嗓子,依旧不肯停歇。
“别哭了。”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进耳中。一直枯坐不动的安国公,终于张了口,挤出一句。
郑夫人陷入无边的悲痛中,头脑浑噩一片,哪里听得进去,依旧哭个不停。
安国公再次张口,音量稍稍高了一些:“别哭了!”
“再哭,子羡也回不来了。”
“他死在豫州,尸首也留在了那里。头颅倒是被带回京城了。等日后求个恩典,将他的头颅要回来安葬。你去他的坟前再哭。”
郑夫人被这一番话刺激得双目通红,忽然起身冲过来,双手抓住丈夫的脖子,用力掐住左右摇晃:“都是你。当年鬼迷心窍,将我们儿子送进宫中。我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被养歪了,现在被杀了,连个全尸都没有。你还我的儿子。”
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安国公的皮肤,掐进了皮肉里。
摇晃的力道极为猛烈。
安国公几乎要被掐晕晃晕了。
这个疯婆子。
安国公奋力推开妻子。郑夫人被猛地推开,踉跄着退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也不知摔到了哪一处,后背腰腹到处都疼。
不过,这都不及心里的剧烈疼痛。就像是心脏被利刃割了一刀又一刀,疼得没有尽头。
郑夫人没有挣扎着爬起来,就这么躺在地上,无声地猛烈地哭泣。
安国公用力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今日哭过了,就将这事忘了。没了子羡,我们还有别的儿女。以后他们一样孝敬你我。”
那都是郑家的血脉,和她有什么关系?
郑夫人继续哭,等她哭累了抬头,才发现安国公已经走了。寝室里空荡荡的,就剩她一个了。
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郑夫人挣扎着爬了起来,摸索到梳妆镜边,摸出一把锋利的剪刀,用力扎进了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