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
香江。
夜幕初降,远处足有十层楼房高的白色游轮无声拨开海面,向着霓虹璀璨、热闹非凡的维多利亚港口靠拢。
游轮大厅里,灯光迷离,音浪震天。
白日在中环大楼里西装革履,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褪去斯文,尽情随着音乐摇摆、纠缠……
角落卡座,陈宴北一身黑色西装,长腿交叠,宽阔板正的肩背微微朝后靠着沙发,深眸不带一丝波澜,落到眼前喧闹的人群,仿佛天子审度着凡间。
矜贵又冷漠。
派对主人端着高脚杯坐到他旁边,笑嘻嘻道:“陈少,唔去放松一下?”
“睇到中间那个妞没?白俄那边搞过来的,点样正吧?”
陈宴北冷淡地撩起眼皮,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聊正事?”
男人扯着嘴角乐,“玩玩咯,成日对着公司嗰群老头子多没意思。”
随后放下高脚杯,丝毫不在意陈宴北的冷淡,转而换成八卦的眼神盯着他:
“对了,前段时间都在传你有个内地未婚妻,仲系陈老爷子给订的娃娃亲,真嘅假嘅?”
“滚蛋。”陈宴北松了松自己衬衫领口,向来没耐心回应这种事。
挨了骂,对方不但没介意,反而笑得更灿烂:“呐,求证一下嘛,动那么大气干什么。”
“我看你是皮紧了。”陈宴北轻飘飘扔下一句话,站起身来。
昂贵的黑色西装被他驾驭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大长腿,身型挺拔笔直。
再配上一张英俊又冷酷的脸,眉眼凌冽,鼻梁高挺,是漂亮到极致的骨相。
从他踏上游轮那刻起,明里暗里吸引了无数目光。
无视那些端着酒杯想要靠近搭讪的女人,陈宴北快步走出大厅。
陈家是香江豪门圈里金字塔尖的存在,垄断几乎所有码头的航运业务。
而陈宴北是陈家大房唯一的公子。
不仅长相出众,还颇有能力和手段,在家族企业手握重权。
是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一代。
就在香江一众名媛明星削尖脑袋想要招惹他时,圈子里又突然传出——
这位豪门大少爷居然有个内地未婚妻,还是陈老爷子早年在内地亲自订下的娃娃亲。
八十年代的香江与内地的发展天差地别。
内地经济刚刚起步,大部分人还处于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土地看天吃饭的阶段。
而城里人能进个厂,就算条件不错了。
所以“内地未婚妻”在一众阔少名媛眼里就跟乡巴佬一个意思。
大家纷纷替陈宴北惋惜。
香江的天之骄子居然配个大陆乡下妹?
简直暴殄天物!
而此刻,远在内地的某个乡村,暴殄天物本人正悠悠转醒。
“吱嘎——”
江瑶翻了个身,木板床也跟着出声。
来回翻了几次,就跟砧板上的鱼,怎么都不得劲。
江瑶彻底醒了。
看清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外聒噪的声音一下涌进来。
“臭丫头!你怎么还在家?!”
“今天可是你跟赵长风相看的日子,人家早早就在镇上订好饭店等你,你倒好,还搁这儿睡懒觉!”
“我告诉你,这门婚事要是吹了,就等着嫁给村里的老光棍吧!”
说话的中年妇女是江瑶的大伯母李香兰。
连说带动手,就要上前来扯江瑶身上的被子。
指甲缝里裹泥的手还没碰到被子,便猝不及防对上江瑶那张脸,李香兰心口顿时直冒酸:
妈的,死丫头天天风吹日晒下地干活,咋就那么水灵?
连刚睡醒乱糟糟的模样都比别人瞧着好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啪——”
心头正暗骂呢,手背便挨了一下。
李香兰登时回神,不满地瞪着面前的人。
反了天了!死丫头居然敢打人?!
江瑶视线毫不畏惧地对上:“大伯母,既然你这么中意赵长风,怎么不让大堂姐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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