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很轻微,通常看不出来,所以老师和同学的眼中,她是一个比较稳重平和的女孩子,因为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的波动。
但大妮儿看出来了。
二妮儿也看出来了。
因为这也是三妮儿的习惯动作。
三妮儿的嘴巴与别人长得不一样,肉嘟嘟的,下唇中间有条竖沟,她做这个动作会让唇沟更明显,唇肉更突出,像饱满的花瓣。
三妮儿总是这样,从来也不会回嘴,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就算心里不高兴、不愿意,也只是紧紧嘴唇,不敢表达出来。
这个动作让大妮儿和二妮儿心疼得很。
平日里她们能护着三妮儿的时候不多,因为她俩要被当做男劳力,与父亲上地里去干活,三妮儿是被留在家里做家务的那个。
三妮儿不但要洗衣做饭,还得照顾小妹,还得给爷爷奶奶熬药,还得随时打扫院子,因为家里就两只鸡,却把院子里拉的到处是鸡屎。
中午三妮儿要去地里送饭,但她自己却没饭吃,因为只有能上地的劳力才有中午那顿饭。
家里娘是指望不上的,别看她是大人,按说应该是承担家务的主力,但是她体弱,常年四肢冰冷,没有力气。
她们娘连半桶水都提不动。
就像今天出来开垦这片荒地,娘的作用和四妮儿一样,负责跟在后面扒拉走被翻起来的石头,而锄地、刨地的活儿是另外三个妮儿的任务。
至于吴永福,那就是出来玩儿的。
家里地少,吴永福还没到能分丁田的年纪,仅凭爷爷和爹的二十亩丁田养活一家人。
生一场大病就得卖上一两亩地换钱买药,闹一次灾荒又得卖上几亩地换钱买粮,如今家里仅剩下六亩田,可却有八张嘴要吃饭。
为了能多种点粮食,吴喜贵在村长那里通融出村边这块荒地,说可以免费给他们种五年,五年后村里会收回。
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有人家愿意干。
因为五年时间,荒地怎么也养熟了,那时候却被收回去,岂不是白费力气?
可吴家没办法,地少人多,哪怕这块荒地垦出来种点豆子,也能填饱一口人的肚皮。
家里就这么个境况,确实养不起病人。
可不能不给三妮儿治伤啊!要不是吴永福手太黑,三妮儿哪能受这么大罪?
遭罪就罢了,该死的吴永福竟然还说三妮儿活着赔钱、死了省粮!
“爹,娘,我每天早上多砍两捆柴,让爹卖了给三妮儿换肉吃!”大妮儿说道。
“爹,娘,我晚上多搓一个时辰的麻绳!”二妮儿说。
“爹,娘,三姐的活以后我来干,让三姐把病养好吧?行不行?”四妮儿怯怯地问。
三妮儿刚才一定是气狠了才会骂吴永福,爹娘心里不知道多生气呢,几个姐妹赶紧表态,生怕爹娘不给三妮儿治病。
伤和病没区别,都得养、都得治,都得花钱。
都是钱闹的,要是家里富裕,爹娘不会看着三妮儿不言语。
“那你们自己的活儿一样儿也不能耽误!”曹氏说道。
“行!我们保证不耽误!”三个妮儿齐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