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远笑了起来,又喝了一口水。
他笑眯眯看向殷千城,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你那时候对老爷子说你最后会感化她的,老爷子心里有多笃定和满意了吧?”
是。
他那时候的确是说过这话。
他殷千城不是没有心的人,他也有为了殷家在努力,但这前提是不让江慕水受到任何的委屈,他们都把意思搞反了。
现在他们怎么想不要紧,关键是慕水这样想了,她有多伤心?
殷千城极力压下胸口的剧烈闷痛,低哑开口:“所以爷爷运筹帷幄,什么都不管,甚至会帮忙肃清我二叔和姑姑的那些针对慕水的小动作,所以那段时间也不是我保护她保护得太好,而是爷爷没有出招,是么?”
常远蹙眉思考了一下,半晌后犹豫着点点头:“好像是这样,你知道越老越掌权的人,都有一种恐慌感,他几年前能悄无声息地带走江慕水,现在也就残存了一部分实力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没做,说明还没到时候。”
所以,强硬的措施不管用。
他这次打的是人心牌。
呵呵。
人心牌。
只是……爷爷的心,长什么样子呢?
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亲生孙子,对儿媳,对他们所爱的人,都抱的是什么心态?
对爷爷来说重要的就只有殷家,亲人反而都成了陪衬,是吗?
殷千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一张俊脸隐匿在黑暗里面,常远逐渐觉得有些可悲了。
他在这些豪门子弟手底下做事,也见多了土豪,可是十几年过去了他还依旧是打工仔,靠着自己的高工资供养着他的全家,他未免觉得出身难比,未免会吐槽这些人,可现在看来没什么可吐槽的,当一个人的人生都被捏在另外一些人的股掌之上玩弄,他的所爱,他的目标,甚至他的存在,都不允许有半点他个人的意念在。
那这种人生,有什么可活?
常远第一次那么那么地同情殷千城,他沙哑开口,想要安慰:“殷总……”
却不料,黑暗中那个颀长挺拔的影子猛地站起来了,殷千城原本就是酒量深的人,从不真的喝醉,他慢慢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雷声轰隆炸响在耳边,他久久没有说话。
此刻江慕水在什么地方?
是不是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在舔伤口?想想,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丢进了淬炼兵器的火炉里面,炸到血干泪干,他也很难过,可是此刻她却无从知道。
他的手抬起来,印在玻璃窗上,雨水顺着他的手掌印哗啦啦地浇灌下来,手形模糊到不成样子。
常远觉得气氛憋闷到要炸开,站起来,说:“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江慕水这个人……我觉得还是坚强的,她不至于走极端,你看当年陆家的人对她那样,最后还欺骗玩弄了她,但她还是走出来了,你不要小看她,或许她没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