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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赵既派出的探马来报,李尽忠、孙万荣已经于清晨拔营,看样子撤军回营州了。
契丹军退得很急,这条消息令平州城内的众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阳老将军,依你之见,契丹军如此着急北撤,是何用意啊?”燕匪石面带疑惑问道。
阳玄基抚须沉思,缓缓摇头:“不好说。”
宗怀昌神色紧张,言辞间透出几分心有余悸:“也许是诱敌之计,他们还想引诱我军出城追击,好再打我军一个埋伏。”
赵既瞥了宗怀昌一眼,心中暗忖此人自西峡石谷一役后似乎胆气已失,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转而分析双方形势:“现在燕、宗二位将军所部大败,士气低落,我和阳将军所部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人马,还比不上契丹军。”
“而且契丹人骑马,我军虽有数千骑兵,但欲追击实属不易。还是固守平州城,等待李大将军来援吧。”
阳玄基与燕匪石闻言,皆表示赞同,而宗怀昌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契丹人虽然撤军,却依然不能放松警惕。赵将军,伱手下骑兵斥候要广布出去,探听契丹军动向,随时来报。”阳玄基又补充道。
赵既沉稳地点了点头,回应道:“老将军放心,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言毕,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闷,尤其是燕匪石与宗怀昌二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阳老将军,先前给李大将军和朝廷的战报真没有问题吗?”赵既有些心虚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经过几人商量,明明只杀伤数千契丹人,在战报里就成了杀敌一万余,击溃契丹军无算。
阵斩的何阿小和李楷固也成了赫赫有名的敌酋和大将,妥妥地虚报战功了。
阳玄基面无表情瞥了赵既一眼,燕匪石和宗怀昌更是笑了起来,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有赵既第一次上阵为将,不清楚里面的道道。
宗怀昌笑道:“赵将军勿虑,我们毕竟真杀了有七八千契丹人,击退了契丹军也是事实啊,多报一点,无伤大雅。”
赵既摇了摇头,他清楚燕、宗二将指望着这点战功能帮自己扛一扛武则天的怒火。
只是牛皮吹上了天,也难以掩盖周军折损近两万精锐、痛失三员大将的残酷事实。
“也是,陛下恐怕也未必就愿意承认辽西大败,说不得还得帮着遮掩一番,讳败为胜呢。”赵既不无恶意地揣度着。
待燕匪石和宗怀昌退下去,赵既才和阳玄基问起正事:“阳老将军,现在辽西局势虽然糜烂,但契丹的叛乱还是要平,不知该用什么办法?”
阳玄基神情凝重道:“没有好办法。最好的战机正是李尽忠和孙万荣倾巢而出,进攻檀州和伏击张玄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如果能趁机歼灭契丹军主力,平叛就方便了。现在契丹军退回营州,平州至营州又有数百里,其间道路崎岖难行,难啦!”
赵既明白阳玄基的意思,多了几百里的距离道路南行,契丹人不会坐以待毙,必然袭扰粮道,情况确实困难。
“想要平叛,要么诱契丹人主动出击,要么只能举大军步步为营,缓缓而进,这才能避免重蹈张玄遇覆辙。”阳玄基做了总结。
赵既不免叹息一声,只怕武则天未必有这种耐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