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不怕少林和尚,不怕风逸,独怕阿紫。
因为她武功高,还出身星宿派,简直无法无天,她杀了自己,一了百了,落个痛快,要真是挖了自己眼珠子,不敢想象。
群雄心想:“真是恶人恶报,那包不同一张臭嘴天天骂人,但遇上阿紫这等女魔星,也算倒霉。”尤其丐帮中人,对他多有不满。
阿紫眼见包不同不敢再看自己,扑哧一笑,眼珠子一转,眼看玄慈还在挨杖,心想他害了女子,不敢负责,受此折磨,也算罪有应得,当下懒得再看,走到阿朱身边,笑道:“姐姐,你陪着爹妈,还是跟我去……”嘴向少林寺方向一努。
阿朱立刻心领神会,低声道:“我们能去吗?”她也关心萧家父子与慕容父子。
阿紫一挽她道:“交给我啦。”说罢,拉着阿朱,悠闲如踏青游客,向少林寺而去。
少林众僧与群雄都在看着玄慈方丈挨法杖,没人在意。
待这二百法杖打完,玄慈的鲜血流得满地,勉强提一口真气护心,以免痛得昏晕过去。
两名执法僧将刑杖一竖,向玄寂道:“禀报首座,玄慈方丈受杖完毕。”
玄寂微微颔首,一时无言。
玄慈挣扎站起,说道:“玄慈违犯佛门大戒,德行大亏,不足统领佛门宝刹,自今日起,少林方丈之职传本寺戒律院首座玄寂。”
玄寂上前躬身合十,流泪说道:“领法旨。”
段誉又对玄慈说道:“大师,您还未见过儿子,如今受罚领罪,大可以潜修佛法,千万不可做傻事啊!”
“善哉,善哉!”玄慈合十叹道:“段世子乃大理段氏传人,佛学深厚,当知佛性如海,儿子也好,僧众也罢,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都是空无!”
段誉眼眶一热道:“大师说得在理,但我却不知怎地,心中总是难过。
既替你难过,也替你儿子难过,你们若不能见上一面,着实遗憾。”
玄慈笑了笑,说道:“轮回生死,本是大道,若无其死,哪有其生,人生于世,有欲有爱,梦幻泡影,都是虚妄,烦恼多苦,解脱为乐!阿弥陀佛!”说罢潜运内力,震断经脉,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脸祥和。
群雄初闻少林寺方丈玄慈不守清规,大有鄙夷之意,待见他坦然当众受刑,以维少林寺清誉,这等大勇实非常人所能。
而且他受此重刑,也可抵偿一时失足了。
万不料他受完杖刑、传承方丈职位之后,随即自绝经脉。
本来一死之后,一了百了,他既早萌死志,身犯淫戒之事完全不必吐露,大可以以慕容家臣污蔑少林清誉之名将其给杀了,这二百杖之辱亦可免去,但他不隐己过,定要先行忍辱受杖,以维护少林寺清誉,然后再死,实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群雄心敬他的为人,不少人走到玄慈遗体之前,躬身下拜。
突然就听一人道:“你们慕容家逼死少林方丈,无非是想浑水摸鱼,真是卑鄙!”
“不错,他们知道慕容父子不敌萧家父子,想要去帮忙,却被少林寺阻止,这才想要毁坏少林寺清誉,让他们生乱!
群雄多数人不满慕容博因为一己之私,挑动天下,再加上姑苏慕容名动天下,得罪了不少人,此时他们又得罪了少林,各个喊骂呼喝,向邓百川等人涌来。
邓百川等人,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眼见群情汹涌,不由脸色大变,
段誉见王语嫣一脸苍白,心中立惊,抢上前来,摆手说道:“大家何必在这里做口舌之争,何不一起去少林寺呢?
说不定我妹夫已经让萧家与慕容家化戾气为祥和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看向了少林寺与丐帮中人,他们才是武林支柱。
玄寂向丐帮吕长老道:“吕长老,咱们齐到敝寺去瞧瞧动静如何?”
他也担心这几大高手在寺中闹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
吕长老点头道:“甚好!丐帮众兄弟,同赴少林寺去!”
当下少林僧领先,丐帮与中原群雄齐声发喊,冲向山上。
王语嫣急道:“快走!”一面说,一面提步急奔,忽见段誉跟随在旁,轻皱眉头,沉思一下,说道:“段公子,多谢你了。”
段誉摆手道:“不用不用!王姑娘,我爹在那里,我带你去见我爹爹好不好?我爹爹见了你一定很喜欢。”
他和王语嫣数度共经患难,长途同行,相处的时日不浅,但段誉从不向她提到自己的身份来历。
他本来就不以王子为荣在他心目中,王语嫣乃是天仙,自己是尘世俗人,而在天仙眼中,王子和庶人又有什么分别?
王语嫣脸色一红,摇头道:“我不见。”
段誉道:“为什么不见?”
王语嫣脸色更红,一时无语。
王语嫣对段誉数度不顾性命地相救,内心也颇念其诚,意存感激,但对他这个人本身却从来不放在心上,他缠在身边,表哥往往神色不愉。
王语嫣为怕表哥多心,只盼他离得越远越好,对他爹虽有好奇,却怎能去见?
段誉见她久不出声,一心讨好说道:“我妹夫武功很高的,他这人从不好斗,双方打不起来的,慕容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心头一震:“妹夫去的晚了些,大哥神勇无比,若是已经将慕容公子三拳两脚打死了,那……那便如何是好?慕容公子若死,王姑娘伤心欲绝,一生都要郁郁寡欢了。”
王语嫣也是流露讶色,小声问道:“你也盼望我表哥平安?”
段誉道:“那是自然!”
他爱王语嫣发痴,心中却全然没有慕容复若死,自己娶得王姑娘的机会立时便能大增之念,说着笑容一涩:“我这辈子只是希望你快快乐乐,倘若你和慕容公子结为夫妇,我不能来,你在曼陀山庄在下手植的那几株茶之旁,浇上几杯酒浆,我就别无他求了。”
王语嫣听了这话,不禁想到昔日他在无锡磨坊中的事,又羞又急,面红如火,啐道:“你又胡说了!”
段誉面露沉痛之色,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没有胡说,我只是鬼迷心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我跟那位李延宗将军说过了,王姑娘是天鹅,我是蛤蟆,这比喻虽然很是得当。不过我这头癞蛤蟆与众不同,只求向天鹅看上几眼,心愿已足,别无他想。”
王语嫣不由胸口微窒,心道:“表哥若能如他一般待我,不知多好。”
但这样一想,立刻心生惭愧,觉得对不起表哥,立马加快脚步,向少林寺奔去。
……
风逸进了少林寺,功聚双耳,数里內的动静尽收耳底,循声而行,竟愈走愈偏僻,来到寺旁一片树林之中。
只见一条青石小径穿林而过,也不多想,身子几闪,转了几个弯,眼前突然开朗,一座阁楼临水而建,楼头一块匾额,写着“藏经阁”三字。
风逸心道:“这名闻天下的少林寺藏经阁竟然临水而筑,又远离其他房舍,这是怕寺中失火,毁了经藏,可见水,不也一样吗?
忽听得一个雄壮的声音从阁中高处传了出来:“不行!”
说话之人正是萧峰,只听得“噼里啪啦!”一声响,这是木头碎裂与兵刃跌落之声,只听萧峰道:“杀母大仇,岂可当作买卖交易?今日之事,不管是你借阿朱之情也好,还是鸠摩智之力也罢,此仇能报便报,如不能报,则我父子毕命于此便了。这等肮脏之事,岂是我萧氏父子所屑为?”
风逸心下一赞,萧峰果然是萧峰,只一纵,如飞鸟投林,飘入藏经阁中,双脚还未落地,忽听得慕容博一声长笑,与此同时,好像一人附在自己耳朵旁说道:“你来了!”
这让风逸不禁大吃一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