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散步时,波历的三个同乡同行同人也都用他们想得到的最恶毒的话来骂。可是他们也不是那么会骂的人。
而且,骂有用吗?
接下来就是昨天的事了。
昨天,萨克逊再次被叫到阿尔贝特那里去。
他们担心的时间却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教授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后就回来了。
教授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有点放心的意思。至少波历是这么个情况。
教授是平平稳稳地走进来的。身体平平稳稳,脸色也是平平稳稳的。连眼泪的痕迹都没有。波历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即教授的脸放着一种光,一种类似于或者说接近于神圣的光泽。
波历的自然想法是:今天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教授平稳地坐下后,他那平稳的语言却把他们俩直接引爆了。这么说吧,盎格鲁的椅子倒在了地上,波历的椅子也晃了很久。也就是说,他们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因为教授的叙述是:今天,他们在视频里,给我直播了把纳尼的一条胳膊齐肩切下来的过程。很快的过程。
看着仍然平静的、没有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点我感觉中的光泽的教授的脸,那么平静,好像在叫他们坐下去,有话慢慢说。
波历是坐回到椅子上去了。可是盎格鲁直接坐到了地上。因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椅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教授说:不要担心。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说话。天黑了。晚餐时间过了。有人在敲他们的窗。波历看见了娜拉的脸。他看看他们。
盎格鲁呆呆地看着教授。她已经呆呆地看了他一下午了。
教授却回过头来对波历说:去吧,别让你的朋友们久等。
这是教授今天下午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像是一个命令。
波历说:你们早点回去吧。
然后他走了出去。
这回话题终于回到今天了。
今天早晨,波历没吃早餐就进了实验室。
他忽然就后悔了。后悔他昨天晚上服从了教授的命令。他相信我会后悔一辈子。该离开的,他应该守在这里。
因为他看见的是一地的血,还有相互抱着的两个血人。
说是相互抱着,还不如说是男人抱着女人。
萨克逊抱着盎格鲁。
盎格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波历感觉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很久了。
萨克逊的眼睛却在波历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睁了开来。萨克逊的神色很安宁,很祥和。
波历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因为波历感觉萨克逊要跟他说话。
萨克逊伸出手来,波历也伸出手来。萨克逊把一个很小的金属片放在波历的手心里。他说:扔掉。
然后,他轻轻地但是平稳地说:不要责怪自己。我是自己想好了的,本来就想好的了。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候,他们的实验室忽然就充满了人,包括那两个彪形大汉,包括一些穿着医生护士服装的人,包括阿尔贝特,还有许多人站在了门口。阿尔贝特喝令门口的人们走开。他们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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