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姗态度稍稍自然些:“年前夫子留了道课业,要撰一篇文章……”她环顾屋中,容璇道:“都下去吧。”
“是,姑娘。”
房门合上,容璇言简意赅:“论题。”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
容姗绞了绞帕子,整个年节她都为这篇文章辗转反侧,落笔实在艰难。
眼看着到了夫子给定的期限,还是撰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样的事,母亲身边根本无人能帮她。家中两位姐姐原先在明安堂时,也没遇上过这般课业。
容姗也是忽然想起容璇先前所言,读过书,就差去考科举,才死马当作活马医。
毕竟先问这位三姐,比去外头找人容易些。
“文章品第,你要几等?”
容璇问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致于容姗的语气都有些小心翼翼:“三姐姐,是能够帮我作文章吗?”
“可以,”容璇开门见山,“不过你也得助我一事。”
三姐姐提出的条件极为简单,容姗一口应承,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
容璇便去往书案后,铺开一张宣纸。
“要几等?”
女学文章同样分一至七等,容璇在翰林院兼任过一年,也随同僚批阅过女学文题,熟知其体系。
“六、六等就好。”容姗声音弱下去,“五等也行。”
事情办得远比想象中顺利,容姗神清气爽的当口,又问了一句:“三姐姐,我何时来拿文章?”
容璇摆好镇纸:“磨墨吧。”
“哎。”容姗答应得心甘情愿。
午后的阳光落于书案,茶水凉时,容璇搁了手中笔。
容姗吹干其上墨痕,捧起慢慢阅读时,眸中由惊异转为赞叹,丝毫不掩饰:“妙,当真妙。”
“你能读懂,便不算如何。”容璇诚恳道。
容姗:“……”
“答允我的事,莫忘了?”
“三姐姐安心。”容姗笑着答。
走出瑶华院时,容姗都有些飘飘然。
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困扰自己月余的困境就这么迎刃而解。
她无比宝贝地抱着文章,还等着回去誊写。
原来三姐姐说的能去科考,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
每逢旬日,明安堂的夫子会在杏树下设讲坛。这是自仁宗在时定下的规矩,平民女子皆可听学,无需束脩之礼。
在杏坛下寻到熟悉的身影时,容璇眸中蕴了一点真心的笑意:“还好你记得我的话。”
她们寻了临近的一处僻静厢房叙话,怀月仍旧难掩激动神色:“郎君!”
自从谢世子遣人转告她,郎君已出了天牢,要她宽心,她便日日等着郎君的消息。
郎君曾告诉她,无论前路再难,日子总要过下去,读到的书总归不会骗自己。
容璇今日是随容姗的车驾出府,借口想看一看明安堂。向萍被她临时支去买了糕点,留给她和怀月的时间不多。
她飞快解释了眼下自己的处境,怀月望她一身藕荷色的撒花锦裙,墨发盘作云髻,震惊之余只能无意识点头。
容璇褪下腕上一对赤金手镯:“月娘,这个你先收好。”
街巷上已能见到向萍身影,容璇叮嘱她:“五日后,你带上我先前交予你的物件,还在此处等我,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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