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湿冷,她没舍得用柴,双手早已被冻的麻木,脱去不足以避寒的棉衣爬上榻,盖好单薄的被子。
可这样还是冷。
她又往身上盖了几件干净的衣裳,这才挖了点药膏均匀涂到手上。
一股舒缓清凉感褪去了痒意。
她甚是乏累,眼皮也越来越重。昏昏欲睡之际,眼前有零碎的记忆浮现在她眼前。
只闻锣鼓喧天,鞭炮不绝。
路过县上董家的人都会停下驻足。
一群人围在一处说话。
“这董老爷人老心不老,发妻尸骨未寒,转头就另娶。”
“是刘媒婆保的媒,只是不知哪家姑娘。董家刘家做贼似的,嘴唔得可严实,半点没向外透露分毫。”
“欸,你们听说了吗。胡家那个外甥女不见了。”
有人打听。
“哪个胡家?”
“小儿子在咱们县里读书,每次考的最好的那个。听说他没能回家过年,褚夫子还把人请去家里吃了年夜饭。”
有人唏嘘。
“我是他们隔壁村的,也听着信了。这年过后县里回去的那条路才解封。胡大柱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却得知外甥女失踪了。他把外甥女看的比眼珠子还重啊,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
“如今西临村上下的人都帮着找,却没半点线索,私下都说应该是上了深山,被野兽给吞吃了。”
有人眼珠子一转。
“不对,我觉着有蹊跷。你们说会不会很巧,那董家的新娘子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可能,王氏可不敢。”
“胡大柱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死她?”
“何况家里有个读书郎。她要是做了这种事坏了儿子名声不说,更会断了前程。”
“她总不至于如此糊涂。”
外头议论的热火朝天,董家内宅却是乱了套。
新娘子跑了。
虞听晚没来过县里,周遭一切都是陌生的,只能一股气朝前横冲乱撞。
她慌极了。
无措又惶恐。
可没有人救她。
不同于董家的张灯结彩,另一条街却是挨家挨户挂上了白绸。
这是将军魏昭棺椁送往回上京的必经之路。
道路被清空,强烈的悲酸下,两侧的百姓皆掩面哭泣。
这些百姓是从边塞一路跟着送丧队伍过来的,他们送了一程又一程,鞋底都被磨破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万民敬仰上京坐在龙椅的帝王。
可常年战火连天饭边塞,百姓眼里只有庇护他们的魏家军。
他们的命都是靠魏昭冲锋陷阵拿命换来的。
魏家军的将士个个穿素服,腰系白带。抬着棺椁悲恸难忍,麻木前行。
“站住!别跑!”
“劝新夫人不要惹老爷生气!最后受罪的还是你。”
“乡下来的就是没有规矩!”
追着虞听晚的都是董家帮佣。
她眼角含泪,拼尽全力朝人多的地方跑,不敢停下来,视身后的人为洪水猛兽。
空中旋风飞纸钱,这条街处处都贴着丧联,挂着丧幡。
处处可见哀悼的悲。
直到……一抹鲜艳的红,在绝望中跌跌撞撞而来。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