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血战中死了十来个,最终只剩下三十八个,活着闯了出来,其中肢体完好,还能练武的,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个。
好在,这些人,都是练过几手武艺,有底子在身上的人物,不然也不敢出这个头,反抗官府。
而且,经过一场牢狱之灾、一次血战磨砺后,他们更是深知拳术的重要性,如今练起武艺来,更是近乎疯魔。
其中甚至有一半人,是敷着药、缠着绷带,带伤训练,齐大柱的狱友李定远,赫然便在其中。
他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不复以往的懦弱。
那此起彼伏的吐气叱咤声、沉重的呼吸声,再加这三十多具精壮躯体散发出的热力,这座演武场,就像是一座不断鼓风的熔炉。
而这熔炉中,正锻造着一把刚强卓绝的武道之锋!
但他们所散发出来的声势虽大,比起远处山林里传出来的骇人动静,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林中黑影纷乱,上下翻腾,腾挪扑杀,只听一声声锐利尖啸,啸声凄厉且疯狂,极具穿透力。
仿若有一百只苍鹰、一千只猎隼以此地为战场,发了疯、拼了命地撕咬搏杀。
声音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在树木、枝叶、地面上反复冲撞,回荡不绝。
听力最好的齐大柱,只觉这声音仿佛已从毛孔渗进体内,震荡皮肉筋骨,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皮肤上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那正是徐行练功的地方。
望向那处山林,齐大柱心头震撼莫名。
经过监牢血战,在生死中走过一遭后,齐大柱感觉自家只待巩固些时日,便能冲击一次炼身的大拳师之境,可谓是进境非凡。
但这种进步,跟徐行比起来,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天下武人皆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何其困难的事。
可齐大柱现在的感觉是,当自己从九十尺走到百尺时,师父竟已增长了两三百尺!
这简直是颠覆了武学常理。
想到这里,齐大柱反而放松了下来,也不去管那面传来的声势,只专注在自己的拳术上。
师父都这么怪物了,自己这个做徒弟的,怎么能给他丢脸?
齐大柱的感觉完全正确。
虽然只过去三天,但对手握石镜的徐行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次不为人知的蜕变。
到如今,他已在意识空间里“暴毙”足足九次。
通过这九次暴毙,徐行发劲已相当纯熟,抵达了“天庭发劲,涌泉发紧,上下相连”的淳厚境界。
这完全是岳家先人们不可想象的奢侈炼法。
要知道,天庭本就是人脑中枢之地,一次破关成功,不代表日后都能无忧无虑。
每次发劲,都要慎之又慎,一个不慎,就要精神错乱而死,都是拼命时才会使用。
所以,自古对于这种发劲方式的描述,就没有太多,首先每个人的体验都不同,难以统计。
其次则是因为太过凶险,很多前辈来不及留下记录,便死在下一次修行中。
可徐行却能毫无顾忌地拿命来练功,几条“人命”撇下去,进境自然是一日千里。
哪怕是古代那些精研了一辈子“天庭发劲”,还能侥幸不死的大宗师,跟现在的他相比,也最多是相差仿佛,不过火候有深有浅罢了。
除去研究天庭发劲外,徐行也精研了雷彬留下来“绵张短打”册子。
他便顺道将其中记载的炼皮、炼肉之法,化用到自身的武道体系中,查漏补缺。
哪怕同为炼皮、炼肉之法,其中也有细微差距,皮肉筋骨说是外炼,其实练到深处,都是由外而内。
皮膜练到至深,便是炼周身毛孔、窍穴,炼肉与炼筋则是一体两面的关系,练到最后,说是炼五脏六腑,实则是炼血气。
徐行能由内而外,从皮肉筋骨中,反推五脏六腑,洗髓伐骨的步骤,说明他已经开始明白宗师之躯,固锁五内、生机收敛的秘密。
可光有炼体境界,还算不得真正的宗师。
想取得这般成就,还必须要人与拳印,拳与天印,提炼出独特的拳意精神。
这也是为什么,徐行一见连绳,就能知道他是冲击宗师失败的大拳师。
因为那种独特的精神气质,是藏不住的。
在武家眼中,人身便是一座小天地,想要成为自己的“老天爷”,把握身体每一处的细微变化,自然需要更敏感的精神。
这一步比炼身经历的皮肉之苦,还要更加凶险。
毕竟肉体上的损害,还能借助药力滋补,可精神上的伤势,向来难以复原。
武道历史中,不知有多少大拳师,在这一关上栽倒,走火入魔,烧成个痴傻疯子。
其实,徐行早在两年前,就已完成四次炼身,成就巅峰大拳师。
可他之所以迟迟不能踏破关隘,就是因为岳家散手中的大鹏明王之意,实在不适合他。
岳家散手乃是岳武穆的拳术,其中自然蕴含了他本人“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强烈志向。
岳蹈海虽为匪寇,却是忠烈传家,情怀始终如一。
所以,他才能在倭寇肆掠的东南海祸中,体会到岳武穆的精忠报国、壮志难酬的心念,孕育出自己的拳势,跻身宗师。
而徐行却不是这种人。
徐行当然有驱除鞑虏的豪情壮志,但比起倭寇,他更恨那个大肆敛财、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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