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徐行的速度!
徐行根本就没有用足跟踏地,只是十根脚趾抓地,脊柱一弓一弹,整个人便如一尾窜出草丛的水蛇,在大锤砸落之前,冲至这暗杀者身边。
这暗杀者本来见徐行面对那大和尚的铁锏时,不闪不避,仅用赤手,便以为他是那种不善身法,只专精横练体魄,擅长正面强攻的宗师,故而才设计出这样的杀局。
可他却没有想到,徐行方才硬悍铁锏,只是为了借这股势头,一鼓作气冲散萦绕识海的天魔妄境罢了。
其实徐行在宗师层次中,除去感知力外,最为出众的特质便是速度。
一步之差,便令这手段高明的暗杀者落入必死境地。
如此距离,他用的又是铁锤这样的重兵器,自然难以变招,只能眼睁睁看着徐行出手。
徐行自家就是运用重武器的行家,如何不知道这人的窘迫,当即把握战机,连施重手。
他右手捏成鹰爪,先将那人紧握锤柄的手腕捏得粉碎,再顺势滚落,带动身躯向左旋转,虚按腹部的左掌趁势击出。
徐行左掌一运劲,指掌皆缠青筋,大如蒲扇,青黑一片,挟风雷之势,轻飘飘地印在那人胸口,打出一个深深凹陷的清晰掌印。
施锤高手口中鲜血狂喷,右手铁锤也坠落在地,整个人一下飞射出去,撞在天王神像的半截左腿上。
轰然一声惊爆,唯一屹立的神像残骸,和此人身体剧烈相撞,一下碎成碎成漫天残渣,哗啦啦地整个垮塌下来。
这下,整座天王神像才算彻底毁了个干净。
打死这人后,徐行足掌一碾,小腿大筋一转一崩,双手一展一振,背肌隆起,肩胛骨扇动如翅,带动身体朝左边横移三尺。
正好避开一把从天而降的长剑。
原来,在那使锤之人动手时,还有一人正伏在神像头顶,准备暗杀徐行,直到此际才动手。
和那位一出手就要惊天动地,甚至是翻天覆地的同僚不一样,此人出剑之时,近乎无声无息。
这一剑不疾不徐,刃上还裹了黑布,连半点风声都没带起,隐蔽至极。
他身子更是跟坍塌下来的神像阴影完全重合,就像一抹从地府归来的怨鬼幽魂。
可就是如此完美的一剑,竟然刺空了?!
刺客心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和那使锤好手,都是追随法畏离开内廷的黑石元老。
两人虽然都未成宗师,可一动一静,一锤一剑向来配合无间,饶是四次炼身的巅峰大拳师都杀了不止一个。
昔年在黑石组织中,戏彩师连绳这位半步宗师,虽然是名义上的二号人物,且作风跋扈嚣烈,目中无人,却始终对这两人极为忌惮,不敢说半句狠话。
就是因为连绳清楚,若是真对上这两人,哪怕以他的拳术,也绝对只是一个死字。
事实上,在黑石首领转轮王看来,这两人虽然因个人经历、胸怀之故,难以凝聚拳势,冲击宗师。
可若是他们若能提前布置,占据天时地利,联手刺杀,甚至可以威胁宗师的性命。
这种先由大锤高手正面强攻,制造嚣烈气势,压迫对手心灵,再由持剑刺客暗中袭杀的合击,他们已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从无失手。
一般来说,就算有高手扛得住狂猛霸道的大锤,也决计防不住随之而来的暗剑刺杀。
而且这刺客还修炼有转轮王传授的枯禅,未动手之时,生机气血尽数敛藏。
由于修行时日更久,他的枯禅功夫甚至比那四名首座都还要精深许多,一旦屏息凝神,连丝毫气息都不会透出。
可剑客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上这么一个怪物,能够用纯粹至极的速度,硬生生把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打出本不该有的破绽。
这人甚至还能在如此危险的景况下,分出心来,观察周遭的风吹草动,准确捕捉到自己的踪迹!
纵为宗师,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感知力,也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从那高手打塌神像,到徐行暴起杀人,再到刺客出剑暗杀,中间只过了一段极短的时间,直到此刻,那尊伟岸的石制神像才真正坠地。
神像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便将这块平整地面一寸寸碾压破碎,再猛地向下凹陷、崩毁。
响声直冲云霄,几乎震动整座演武场,石粉残渣与尘土混杂在一处,形成厚重浓郁的烟云,如一头巨兽般,朝周遭凶猛扑去。
烟尘中,黑衣刺客刚避开石像坠地的余波,便听见一声询问从身后传来,他就算不回头,也能想象得出那人好奇的模样。
“你们,莫非是黑石的人?”
他浑身汗毛炸立,背后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手腕一拧,长剑已震开黑布,露出青光湛湛的剑刃,刺向声音的来处。
徐行一见这手震荡剑刃的武当刚圆掌劲,就明白了这黑衣人的身份,也不想再问什么,抬起右手,直接朝他脖子叉去。
以徐行如今的功力,右手一握一绞,只怕连实心铁柱也要拧成麻花,何况是人的脖子?
咔嚓一声,黑衣刺客的脖颈便被拧得粉碎,头颅带着一条凄厉血光,忽地冲天而起,跌落地上时,身躯仍然站着。
——连黑石的人,都潜伏在南少林?
一想到黑石首领自号转轮王,徐行就像是明白了什么,竖起大拇指,抹了把嘴角,笑得有些狰狞。
——
刚看见徐行那杆大旗的一瞬间,正沿路下山的明山便意识到了来者究竟是谁,他根本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往回跑去。
明山很清楚,面对这个能够击伤朱婆龙的强者,纵然南少林高手如云,怕是也只有自家师尊能够对抗。
他念及此处,奔跑得越发卖力,等他刚跨过山门,来到大雄宝殿门口时,法畏也已从后山翩然赶来。
这位向来不怒自威的方丈,如今手上正提了一把连鞘长剑,杀机虽是引而不发,却依旧慑人。
明山一见到自家师尊露出这般模样,当即跪了下去。
法畏斜提长剑,眉头一皱,喝问道:
“来人是谁?”
法畏语气虽是平静,明山却听出一股如暗潮汹涌的浓烈怒气。
法畏的确很愤怒。
要知道,在他接任主持之前,南少林屹立东南近千年,从未被人如此侵门踏户过。
怎么,当本座这个转轮王好欺吗!
明山一见法畏,便猛地拜倒在地,颤抖道:
“师尊,来的、来的就是那个徐踏法!”
“嗯?”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见演武场处传来的剧烈震响,以及那一阵阵高亢入云的大笑。
“再来!再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