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新娘子来啦,新郎快来踢轿门!”
来了!来了!
三个正比赛骑竹马的男孩驾着各自的“坐骑”叫嚷着飞奔到井亭。
跑在最前面的吉祥,他骑着的竹马很是精致,前头是木头雕刻的马头。
身后的男孩子叫做黒豚,也就是黑猪的意思,贱名好养活,依然是护院子弟,穿着破旧的补丁衣,他的“坐骑”最潦草,是一个扫把,家境窘迫,父母无钱买玩具。
落在最后的男孩的“坐骑”是一根马鞭,他的相貌和胭脂有些相似,他是胭脂的弟弟,小他们一岁,身体有些弱,叫做长生。
无论是吉祥,黒豚或者长生,都寄托着父母的期望,底层家奴生的家生子,地位卑贱,却也都是父母们的宝贝。
吉祥第一个跑到井亭里,就要踢“轿门”,黒豚大声道:“慢着,你要是踢了轿门,是要遭雷劈的!”
吉祥的腿停在空中,“你胡说!昨天你扮新娘,不也是我踢的轿门?规矩是谁跑的快谁当新郎。”
黒豚说道:“你和如意一桌吃,一床睡,是姐弟啊,就像胭脂和长生,长生不能娶亲姐姐,兄妹通婚,天打雷劈。”
吉祥从没想过这些,回头看着胭脂,胭脂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正说着话,跑在最后的长生乘机后来居上,踢了轿门,“今天轮到我当新郎啦!”他人小腿短,过家家不是当儿子就是扮闺女,甚至演婴儿,就是没当过新郎。
如意扯下蒙在头上的红绡,指着井亭里的搓衣板说道:“跪下!”
长生一懵,“不是要拜堂吗?”
如意说道:“玩过家家总是玩拜堂多没意思,还是跪搓衣板新鲜,上回我就见鹅大伯跪这个来着。”
如意是个遗腹女,没有爹,她见过最多的夫妻关系,就是悍妇鹅姐和惧内的鹅姐夫,耳濡目染,小孩子学的可快了。
长生往后退,“我……我不跪。”
新游戏好玩!吉祥和黒豚开始起哄,堵在后面,把长生往井亭里推,“跪!跪!跪!”
长生跪在搓衣板上,“娘子我错了!”
如意捡起长生掉落的“坐骑”——一根马鞭,抖了抖,“你错在那里?”
神态动作,像极了鹅姐,好像如意才是她亲生的似的。
四岁的长生不晓得怎么说,求助的看着姐姐胭脂。
胭脂机灵,忙道:“你就说,我跪的太晚。”
长生照葫芦画瓢答了。
如意把马鞭换到左手,空出来右手拧着长生的耳朵,“就这一个错吗?你最大的错是没出息!十五岁当护院,月例五百钱,二十五岁娶了我,还是五百钱,今年三十了,还是五百钱!你就不能像九指那样弄个小头目当当,月例都有八百钱呢!”
这不仅是神态动作了,就连说的话都和鹅姐一模一样!
句句诛心,这下就连胭脂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此时,院墙外头传来货郎的叫卖声,“西瓜!庞各庄的大西瓜!不甜不要钱咧!”
吉祥如意默契的对视一眼,一起叫道:“卖西瓜的!别走!”
两人不玩过家家了,往巷子口跑。
黒豚,胭脂和长生都停在井亭,他们的父亲九指虽然有八百钱月例,可是母亲常年多病,所以他们两家连像样的竹马都买不起,用扫帚和马鞭代替,没得钱买零嘴吃。
如意回头朝着仨人招手,“快来呀,一起搬大西瓜,泡在井水里凉透了吃,可甜了!”
于是五人一起笑呵呵的,说着“同去同去”,孩子们的快乐是如此简单纯粹。
到了夜里,鹅姐难得在家里过夜,吉祥依然睡在如意家。
鹅姐夫早早的把自己洗剥干净了,拉着鹅姐吹灯上坑。
鹅姐一把推开,“滚一边去,要是怀了孕,大了肚子,怎么伺候三少爷?我的差事就丢了。”
鹅姐夫说道:“等生下来,孩子交给如意娘拉扯,你再回去当差。”
鹅姐说道:“二门里头,一个萝卜一个坑,出去了就很难再回去,多少人挤破头想当少爷房里的管事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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