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漫漫黄沙掩盖了西行足下的步伐,缓慢流淌的恒河水在孕育着恒河文明的同时,也印证下了两抹西行的踪迹。
不可否认,在玉门关时偷偷跟在辩机身后出关,连音是带有私心的。这私心中,有一半是不愿单纯的做一个鲁国公千金,剩下的年岁被束缚在固定的角色里。而另有一半,则是不放心辩机一个人前去。
既然没让他因儿女风月枉送性命,她也希望他能继续安然走完这一条长长的西行线路。她虽不能说有大本事,但脑中好歹也装了些后世的野外求生知识,或许能扶持他一把。
这一路西行,两人相伴相行、相依相偎,风沙烈日的艰苦也好,异域的未知险境也罢,连音始终觉得,与辩机一同西行这一遭,乐大于苦,也是她生命中最为圆满的事情,更令她的眼界打开至另一个高度。
宏伟如方城的那烂陀寺是两人最后的栖息所,之后的年岁,一个寺内求学,求的是无上奥义;一个寺外生活,汲取的是古灿烂文明。
虽然一个里一个外,是两种不同的生活。但也并没有伤春悲秋诗词所提的那般“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那烂陀寺每天都有大约一百多个讲坛,对两人来说,见面分毫没有受任何影响。更有不时从中原来的求学僧人,为两人带来故土的世事,倒也令两人的消息丝毫不显闭塞。
每回待到自中原来的求学僧返程时,两人都会交上一封手书,请托求学僧带回故土,一封呈于三藏,一份递往鲁国公府。
辩机最后迎来的来自中原的求学僧是一名法号义净的和尚,义净和尚少时即慕三藏西游,而今终于追着法师的足迹来到那烂陀寺求学,在这座圣寺中见到辩机时,义净和尚又是惊讶,又有遇见偶像的那种欣喜。
彼时的中原故土,虽已经历帝王更替,但从太宗在时,对这位三藏法师的高足早已是三缄其口,民间有传言纷纷,但从未有人说的出个一二三。义净和尚曾也有疑惑,但始终没有亲眼所见真人后来的震撼。
不过同时,他也为辩机带来了故土的最新消息:三藏法师早已逝去多年。
辩机听后,抬头仰望着古寺上空的蓝天白云,久久之后才合掌轻声长诵了声“阿弥陀佛”。
义净和尚求学那烂陀寺十载后,辩机送别了满载而归的他。
送行后,辩机问连音:“你可曾后悔?”可曾后悔离别熟悉的故土,隅居在陌生的异域。
这也是他到那烂陀求学多年后头一次问这个问题。
连音灿桀一笑:“我不觉得后悔!”眉眼全数弯起。
半分,一点儿,都不曾有觉得后悔过。
……
荧光灯的光芒亮的刺眼,连音反复闭眼睁眼了五六次才终于适应了周遭的环境。
才刚适应过来,空间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如释重负的说:“好极,终于回来了。”
连音再躺了四五秒才撑着身坐起来,一眼瞧见的就是短发利落,面颊带笑的上司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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