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啊……”
“晓得啦,这片土地上他权势最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你知道吗,黑衣大食再往西方,也有许多王国,这里他都管不好,那边他更管不着的,我恰好会讲英语、法语,在那边好像也能活下去……”
“你啊——又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张菁无奈一叹,声音无比低落,“你真不愿将那《葬花吟》曲子说给袁绹?他们等的也就是这些。”
微微的沉默后,燕青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张菁轻呼一声,险些撞入他怀中,望过去时燕青正指着自己的脸说:“张菁,你觉得我如今状态如何,呃……我是讲这次受伤之后,是不是比以前开朗了一点,有了生气?”
张菁认真的在他脸上看了会儿,点了点头。
“这便对了。”燕青也是点头,脸色肃穆,“之前我有些伤心事,每时每刻都困在其中。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想得少了,似乎挣脱了一些……那葬花吟……是之前寻死觅活时吹奏,每听一次我就会难受一次,我不知道若那曲调再次响起,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说,我要不要教会他们,自讨苦吃?”
“……是因为江雯?”
燕青陡然色变:“你听谁说的!”
“三娘是这般劝师师的,说这曲子会让你想起江雯,自揭创伤,劝她莫再向你逼问了……”
燕青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转身向前走去。
这处园林不小,可也经不起闲走,片刻后,两人已在其中走了几遍,后院的鬼哭狼嚎仍在持续,燕青抖了抖精神,勉力笑道:“我们回去罢。”
“好。”
走到前院,临分别时,张菁问道:“若宇文大人再来,又该如何?”
“就像上元那次,随机应变,终归会有办法的。”
这回答一如既往好不负责,张菁一阵气苦:“好!我就陪你再跳一次深渊!”
“后院的信任背摔挺好玩的,要不你去试试?要相信我,不会让你摔在地上的……话说张姥姥,你当初经营四时苑的泼辣性子哪去了?怎地如今看来愈来愈像大家闺秀,扈三娘也似,越看越别扭!”
“滚!”
“呃……好吧。对了,晚上我那里有炙羊腿吃,你要不要来尝尝,织娘做的欸……”
眼看着燕青钻入隔壁院子,张菁转身回去了,一进院门倒是笑了。
这世间又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如今有你在,我又何必披上盔甲,做那令人生厌的泼妇形状?小时候《女训》、《女戒》妾身也是熟记在心的……
后院那叫信任背摔吗?我摔倒后你会接到我么,一如以往治好我的顽疾、给我好词、拯救四时苑于危难艰险?
……
城南凤凰山下,赵约屏退闲人,与宇文虚中坐在书房边下棋边聊。
“驿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三组加急不见回复,皇城司的秘路也如石沉大海,丢下去不见半点水花。”
宇文虚中道:“钱忱该死,因一己之私毁国之重器,一路上被我查获诸多蛛丝马迹,此间事了回京,我定会与他认真说道说道。”
这段时间,赵约压力颇大,眼睛下的泪腺凸出,看来很是憔悴,他落下一子后,说道:“不得汴梁旨意,对李师师老夫亦不知该如何处置,为了消息传递,这边的好手又折了几个,杭州至汴梁千里迢迢……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宇文虚中想了想,在边路爬上一子,道:“两浙之事要尽快收网,收复燕云在即,官家已然心焦。”
“哦?”赵约落下一子后抬了抬眼皮,“这倒奇了,你不是始终反对北伐?”
“官家乾纲独断,如之奈何?我等唯有尽忠竭力一选……”说话间,宇文虚中挥手推开棋盘,起身拱手告辞,“赵公见谅,某心神不瞩,这局棋走不下了……值此多事之秋,无数军国大事亟待办理,偏偏还要因由这可笑的琐事来趟杭州……赵公,外间人多眼杂,卷宗我不便带走,晚间再派人来取,我要通宵夜读,知道燕青来杭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还请赵公费心。”
赵约拱手回礼:“分内之事,宇文大人放心。他在梁山及之前的卷宗也有誊录,虽说寥寥,但亦会一并交付与你。”
“谢过赵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