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是两条巨汉放对。儒学兴盛,人们的审美观亦受其影响,潇洒俊秀是主流,这两人却长得如两柱铁塔,浑身瓷肉鼓鼓当当,如山林中的熊罴闯入世间,甫一上场便引得众人惊呼。两人皆以巨力见长,又各有技业在身,放对时拳拳见肉,大喝声震耳欲聋,引得众人不住喝彩。嘈杂声中,方貌陡然想起,朱瑞之死,燕青会不会在其中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曾经想过,毕竟朱瑞死前刚刚与燕青发生冲突,但朱勔座船与梁山几人冲撞,他也站在船上。当日武松等人发难,他能认出正是这三人在江南河上险些被座船撞翻,向来不疑有他,这时燕青扔下一角碎银,令他记恨在心,想起这个在他看来也是无稽之谈的念头来。
望了一眼风云庆会阁,他坐在露天白地,遥想着内里的欢歌燕舞,方貌微微眯了眯眼:如此盛世,如此江山,赵家享得,方家亦能享用。
起事造反从来非一日之功,摩尼教数百年积累,方腊方肥数十年谋划,如今的江南,婺州朱言、湖州陆行儿、处州霍成富、越州裘日新、台州吕师囊……皆成气候。偏偏他身为方家子弟,在苏州本已站稳跟脚,那朱勔却好死不死被雷劈死……苏州那边不便再去,大哥方肥又派石生过去,他留在杭州找寻门路,到得此时,建树不大。
已过亥时,杭州城的热闹才刚刚开始,燕青带着织娘随着人潮向前闲走之际,身后的风云庆会阁倒发生了一场争端。
……
风云庆会阁,始建于吴越忠献王钱佐年间,原是三朝权臣胡进思的家族宅邸。乾祐三年(950年),93岁高龄的胡进思称病辞官,举族迁至奉化蓬岛定居,这座宅邸逐步被改建为园林对公众开放。宋朝立国之后,大兴州学县学,此处环境优美,房舍众多,官府又收了回去以为州学。但这所园林巨大,州学用不了多少,只是占据了一小片房舍,圈上围墙,余下倒成了州府的私家园林。
州学大门在侧面巷子里,临街的正门仍挂着“风云庆会阁”五个大字,内里假山古树、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样样俱全,最为惹眼的是其中两栋五层高楼,那高楼是本朝大匠喻皓设计督造,其间以裙楼廊道相连,曰风阁,曰云阁,合为一体又名风云庆会阁,这座园林名字的由来正缘于此。
风阁云阁之间是被裙楼廊道围挡的露天天井,平素那是一块精致的小小园林,到得此时,假山奇石、奇木花卉已被移开,搭建出一个临时的舞台。舞台高度设的巧妙,人坐在二楼,恰好能看得清晰,又略略带点俯视,没有雅间的二楼在今晚自然就是主宾就坐的所在。
此时在风云庆会阁二楼,杭州知州蔡鋆正与州学教授谢大亨争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