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犹自絮絮叨叨地说着:“燕公子,你若不愿,本官再退一步……本官以性命作保,只须你勿要戕害蔡知州,安心离去,今日之事,知州、本官,只当从未发生……四时苑的乐婉大家,蔡知州从未见过,成吗……”
有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正揪心间听得陈平在喊:“不可——”倏忽间一支手指钻心地疼,蔡鋆忍不住“啊”的狂嚎,想将手指自他脚下拽出,可哪能拽得出来,反倒更添了几分灼烧般痛楚。不带感情的声音幽幽响起,即便如此嘈杂,如此疼痛,蔡鋆分明也听得清楚。那是燕青在问:“蔡知州,陈参军说的话,当真?”
蔡鋆忙不迭点头,蜷伏在地上的身子像极了盏中蒸熟的海虾。
许久不见燕青回应,直至已经感觉不到一只手的存在后,蔡鋆竭力抬头看了看,燕青竞像是失了神般正在恍惚,他手中提着的长刀提醒着蔡鋆不敢或动,许久之后,他终于叹了口气说了话:“陈参军,烦请离开的时候将门带上。这次来访是想和蔡知州谈谈的,如今蔡知州刚刚醒转,我岂会就此离去……许多事,总不能当成没有发生的……若这年余的荒唐经历没有遇见,如今的我,岂是当初的我?”
言语间,失血过多的俊脸,满是落魄与寂寥。
……
这一夜过得荒唐难捱,大宋立国两百载,在之前千年历史,何曾听说过一方大员,封疆大吏被人杀上府衙,绑架在手,何况是蔡公相的儿子……
漆黑的夜空中有鞭炮声传来后,陈平这才想起正值上元佳节。不过他来不及细思,仍在努力将耳朵贴着木门,听着内里的对话,或者是说教。
“蔡知州,人生来有贵贱贫富、聪明痴傻、俊美丑陋,这无法改变,权势地位天差地别,可有一样是公平的,命皆是只有一条……”
微微的沉默,自嘲的轻笑:“我好像不太一样……不提这个……蔡知州,你生于官宦之家,权势熏天,可做事亦要有所权衡……我是为了乐婉而来,你当初打算强抢民女之前,怎就没有想想兔子急了亦会咬人,大家都是一条命,有贵有贱,若对方拼了烂命,豁出去咬你一口怎办?要不施雷霆手段,勿留反抗余地,要不死皮赖脸,将对方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还能留个风流多情的名头……你不能仗凭你有钱有势,以为旁人都得逢迎与你,百人百性啊……蔡知州,我说的可对?”
“好,既然你觉得有理,那便受点苦罢,权作教训……”
“啊——呜呜——”
惨叫声响起,陈平猛一激灵,下意识想推开房门,随后陡然止住。
他又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