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他们竟然指着这种小手段来对付我,忒小看人了。你替他们受吧……”
语调不见起伏,没有识破诡计的自得,亦没有吓人的严厉。
出得院门,陈平一脚踹在一个将领打扮的厢军身上,指着自己脸上的汤汤水水,骂道:“本官受些腌臜气不打紧,蔡知州因此受罪,待他得救,你等着受死吧!”
早些时候,蔡鋆的惨叫声不时响起,为让燕青心安,更为了给蔡知州留些颜面,调来州府的百多名厢军皆撤出了后院。左右人手充足,此时亦将州府后衙围的水泄不通。将领挨训,那些厢军们看着陈平的倒霉样子,倒是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那将领挨了一脚,倒也不显生气,他扭头对一名士卒下令:“去,赶紧为陈大人打些热水过来。”随后凑上跟前,再次献计道:“大人,贼子狡猾,唯有硬来了。”
陈平大骇,厉声道:“那贼匪身手高明,莫说你手下并无一击致命的把握,即便是有,谁能作保他受伤后临死反扑不会伤到蔡知州?!伤了蔡知州,仔细蔡公相夷你九族!”
“刀剑无眼,小人岂敢硬来,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
……
房间里,燕青慵慵散散地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蔡鋆如蒙学幼童听老师教诲,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听着燕青说话。
“讲个故事。其实我都快忘了,像在梦中发生的……”
“曾经有个富商,富可敌国那种,他的儿子被人绑架了,绑匪张口要钱纹银百万两,对普通人来说天文数字,对他来说肉疼,但拿得出来。”
“衡量时间极短,富商下了决断,给钱。绑匪亦讲信誉,收到钱后,将人安安稳稳放了。”
“其实大家都晓得对方是谁,绑匪胆大包天,富商也能隐忍,好几年未有找对方麻烦,因为他们那个地方没有死刑。”
“几年后,富商找到机会,终于趁绑匪跑到一个有死刑的地方后,抓住对方,杀掉了。”
“蔡知州,你说这次在下将你放掉,你会不会到时候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套?”
“啊?”有些话其实不懂,这世间怎会有死刑不存在的地方,只是此时蔡鋆顾不得细思,他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本官……我……再也不会招惹与你,招惹乐大家……”
“呵,说着玩呢。”眼看着侍女进来打扫收拾,燕青停住了闲聊,指尖自刀锋上轻轻抚过,抬头时微微一笑,轻声道,“多年以来,在下虽说来往的皆是巨商豪富,权势钱财远远不如,可在下行事,从来凭恃的都是自己,而非他人。我不会指望你的保证,指望你今后不记仇。你看,至少眼下来说,你生命操于我手,而你又是我的底牌,陈平等人不敢轻举妄动,这局棋,就该按我的意思走下去。”
蔡鋆颤声问道:“那……公子这局棋,可否以和局收场?”
“呃……”燕青俊脸微红,羞恼道,“我又不是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下棋……不会!”
蔡鋆心下登时一沉,直至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