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止说得激昂,张菁微微一笑,未有再说什么。
文无第一这句话自有道理,每人的阅历不同、心境不一,喜好自是不同。在诗词来说,风流浪子喜欢靡靡之音,赳赳武夫嗜好壮烈慷慨,刘一止郁郁不得志,而这首词恰和他的心境,所以才会有如此断论。或许过得几年,当他有机会青云直上时,又会觉得此词过于消沉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不是第一,这首词在张菁眼中,在天下文人眼中,亦是最璀璨的明珠之一……
这天晚间,张菁旁敲侧击向刘一止约词,刘一止却只是摇头,直说看过《临江仙》,直觉胸中大江滔滔、江月熠熠,之前所作诸词望之则厌,当下却也作不出新词来。张菁不好强求,也就任对方率性。
刘一止七岁能文,乃闻名两浙的少年天才,前年乐婉出道,他为乐婉写出一曲《喜迁莺》——晓行:
晓光催角。听宿鸟未惊,邻鸡先觉。迤逦烟村,马嘶人起,残月尚穿林薄。泪痕带霜微凝,酒力冲寒犹弱。叹倦客、悄不禁,重染风尘京洛。
追念人别后,心事万重,难觅孤鸿托。翠幌娇深,曲屏香暖,争念岁寒飘泊。怨月恨花烦恼,不是不曾经著。这情味,望一成消减,新来还恶。
这一曲写景抒情兼胜的佳作,瞬间传遍大江南北,世人甚至称他为“刘晓行”。而乐婉,也是凭这一曲一鸣惊人,荣登当年花评榜。
但到得此时,对这等才子任性,张菁又能如何?
“浮生啊浮生……”张菁暗自咬了咬银牙,“坏了妾身大事!”
刘一止也是慨叹:浮生啊浮生,浮生若梦,唯有真高士方能取得如此名号。辞别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向张菁:“四时苑可有一位账房唤名燕青?”
张菁愣了愣,一位声名卓著的才子士人,一位青楼账房,两人地位千差万别,刘行简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送行的脚步微滞:“有……行简兄认识?”
刘一止摇了摇头,随后郑重行礼道:“若有暇,烦劳姥姥询问一声,那燕青是否识得高士浮生。”
“他怎会识得?”
“呵,也对。”片刻后,刘一止自嘲一笑,“在下痴心妄想了……”
对陈宅经籍铺的变化,杭州书铺极其关注,尤俊曾对他讲过,陈起原本默默无名,至多是有点小聪明,做事也算胆大,但对书铺来说,经年积累的雕版才是底蕴,陈宅经籍铺方立十多年,拥有雕版不多,陈起在堂堂大势下原本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他也就是鼠窃狗盗一份小报令人有些印象。可最近一段时日,陈起陡然崛起,不止《三国演义》,他让人预付书款、优先购书等等,这样的手段如神来之笔,闻所未闻,陈起似乎成了杭州书铺界、商界的一代天才!
有心人关注下,陈起与以前无异,只是身边多了个来往甚密的燕青,于是尤俊笑言:“燕青会不会与浮生有所关联?”
“呵,他长得倒挺美……”
刘一止使劲回想起当日并不关注的青楼账房,微嘲着回应。中元节他不曾返乡,滞留杭州其实也是存着万一能见到浮生的妄想,此时倒是昏头昏脑地问了出来。
走到院门,张菁停下脚步,望着刘一止略显惆怅的身形在小径上愈行愈远,皱了皱鼻翼哼出一声:“中了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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