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这儿砸你的破石头,那帮后生们可都出发了。刚才那声爆炸你听见了没有?我敢保证它肯定和他们的行动有关,就是不知道炸的是那一边。”
满是石雕的院子里,渔翁手里拿着酒壶,看似急切,实则脚步扎实的对正在雕刻一尊恶鬼像的石老说道。
雕恶鬼像,不是为了招来恶鬼,恰恰相反,这种雕像会被放在教堂之类神圣的场域中,让见到他们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内心里也有着这般丑恶的一面,而它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
“你要是那么急,怎么还有时间到我这里来闲逛,不去帮你口中的后生啊?”石老头也不回的继续敲打着他面前的石像,这尊石像的身子已经几乎完成,头部也被雕刻的活灵活现,只剩下颈部的位置还有待加工。
这也算是石中圣的习惯吧,他总喜欢把人物的脖子放在最后雕。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给儿孙当马牛。”渔翁倚在一尊石狮子上,喝了口酒,斜眼瞧着老朋友,
“今天让他们这么闹,我这鱼算是捕不到了,只好来这里打扰你这个老顽固。你看,今天这城上的天空连只鸟都没有,畜生最是懂得趋利避害,它们是察觉到了这座城里有危险啊。”
“胡扯。祸福相依,不是说因果循环,而是福祸本就是一体。就像不能说海浪的哪一部分是起,哪一部分是落一样,高处向下,低处向上,人世本来就是一条河流,时时处于动态之中。若鸟兽真的懂得趋利避害,那它们就该明白凡生者必死,凡成者必败,不如缩在娘胎蛋壳里别出来。”石老每说一句,便用自己手里的凿子凿掉一块石片,他早就过了会因为说话分心而导致作品产生问题的阶段,哪怕是边唱着戏边雕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两位老人就在这有一搭无一搭的谈话中打发着时间,他们不是不想去帮忙,都是江湖里出来的男儿,谁心里不是一腔的热血把义气背在背上?可他们也已经金盆洗手,一路从故土到了异乡,为的就是不再被这要人命的仁义拖进永不停歇的纷争旋涡。
所以渔翁才会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两个人必须得相互看住对方,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忍不住心中的悸动,重新回到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中。可江湖就是包山包海的,谁又能真的置身事外呢?
“我说老东西,你这恶鬼雕的是不是有点问题?你是不是把脖子那里雕坏了?”渔翁也看石老雕了这么多年石像,算是半个行家。他抬眼一看,就注意到恶鬼脖子一侧的石皮迟迟未见下刀,以他对老朋友的了解,这种情况肯定事出有因,否则在雕粗胚的时候,那部分就该有所处理了。
石老停下手里的工具,因为这尊雕像已经几乎完工,除了被渔翁质疑的那一块石皮。他何尝不知道这里就是雕像完成的最后一步,但他举起凿子又放下,如此三次后用手抚摸着这块石头,叹了口气,
“我选这块石料的时候,整体都没有问题。当我雕到一半的时候,才逐渐发掘这里可能会有问题。只是事已至此,我实在不想半途而废,于是继续加工。现在,只剩下这一小块了,可我心里却愈加的没底。迟迟没法下手。”
“这有何难?我替你来。”渔翁说罢,手里一抖,将鱼杆上的鱼线甩出,勾起了被放下的凿子,那只凿子随着鱼钩在空中转了个圈,之后准确的打在恶鬼的脖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藏在石皮下的裂缝被这一击扩大,横向延伸到整根脖子,渔翁轻轻的一击,竟是将这尊石像来了个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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