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议员向他们索要侍女,不是奴隶,是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或是女儿,上百个衣着精美的女性不安地聚集在庭院里,也就是那些曾经只允许男性们走动说话的地方,她们各个皮肤白得发光,薄得像纸,拼命地将自己的面孔藏在头巾下。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亚历克斯偶尔可以从窗口看见从阴影里伸出的双手,或是一只脚,她们掩藏在头巾下的面孔露出了惬意的神情,也会鼓胀着胸膛深深地吸入清新的空气。
艿哈莱也没有马上返回玛罗吉,她不但没有回去,还留在了阿克——阿芙拉的神殿需要进行清理与重修。亚希尔曾经幻想着取代阿芙拉,以弗罗的名义偷取神祇的力量,所以如阿芙拉这样,必须由女性担任牧师,也允许女性随时献祭与祈祷的神殿就被他有意荒废了,人们若要成婚,要向他缴纳不菲的费用,求取所谓的祝福。
阿克都城中的阿芙拉牧师倒是没有受害,也许亚希尔也担心,在他确认可以取代阿芙拉之前,处死她的牧师会引来女神的注视,他的谋划就要落空,也会招来严厉的惩罚,去到哀悼荒原之后,还会被作为渎神者被钉在死亡之城的墙上——她们被发配到一个偏僻的村庄里,明面上是要求她们在这里建起一座属于阿芙拉的神殿,但她们都知道这是借口,那里的村民们依然只向大地女神献祭(这位女神一样有婚姻与生育的神职),她们就算耗尽了神力与生命都未必能完成这个任务。
现在她们都可以回来了,只是要重新在阿克的人们心里与眼中建立起阿芙拉的神殿依然是份艰苦的工作,尤其这里的主任牧师死亡的非常突然,其余的牧师也在亚希尔的威胁下变得懦弱无用。艿哈莱要留在这里,用她的力量威慑住那些敢于玷污女神荣光的渎神者,好让阿芙拉的牧师们再一次得回属于她们的光荣与傲慢——她借着白银议员的权力,要求这里的民众重新在阿芙拉的圣像前成婚,献祭,发下誓言,他们的妻女也因此获得受到阿芙拉庇护的权力。
“我还以为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呢。”艿哈莱说,没想到就在她们在打开殿门的第二天深夜,就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跑进来抱着阿芙拉圣像的脚不放,她的儿子追了过来,只差一步就要踏上神殿的台阶:“……我给了他一锤,”艿哈莱说:“他飞了出去,我想他之后的几十年里大概只能喝汤过活了。”
亚历克斯低下头算了算,亚希尔成为城主之前,阿克虽然受到瑞芬的影响,女性的地位却也和玛罗吉相差无几,至少在老城主的长子,亚希尔的兄长死去的时候,这里依然允许单身女性游侠自由出入行走。长子的死亡让老城主的性情变得更加偏激狭隘,他将自己的愤怒与恐惧倾泻在次子身上,让亚希尔的性情完全地扭曲了,在他即位后,阿克的女性地位才开始急骤地下降。
所以,如果年龄超过了四十岁,这里的女性可能依然还会记得那些她们依旧拥有着几分自由的好时光。
“据说他还在神殿外向你祈求和献祭,希望你能把他的母亲还给他。”伊尔妲说,一边认认真真地搅拌着一杯蜂蜜草药酒。
“我想他一定十分困惑,”艿哈莱说:“因为他的母亲并没有受到任何苛待,对那个男人来说,他的母亲待在仅次于他的房间里,有吃的,有喝的,他不强求她每天纺织或是进厨房,就算有,也不用做太过劳累的活计——他还有妻子和好几个女儿哪。”
伊尔妲听了,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那么有人要求你释放那个妇人吗?”
“嗯,他们竭力向我证明那位妇人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问题就在这里,”艿哈莱托着下颌说道:“如果说她被殴打,被强迫出卖自己,或是忍饥挨饿,又或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才冒着被处死的危险跑到圣像下祈求庇护,那不奇怪,可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她却不顾一切地逃到我这里来,舍弃了前四十年的所有,包括吃着她的血肉长大的儿子……这才令人毛骨悚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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