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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珠宝行会的首领形单影只地站在空旷的会客室里,穿着黑色的丧服,他的长子于两个月前去世。紧接着就是他的妻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他还有个儿子,一个身为盗贼学徒的儿子,正因为如此,他比另两个行会的首领得到了更多的优待他的税金是整个城中最少的,但作为代价,他的工匠们必须昼夜不停地处理那些来路不明的珍贵饰物与摆设宝石与珍珠需要从底座上取下,另作镶嵌(有时还需要切割与打磨,让它们呈现出于原来不同的样子),它们的基座与其他的金银制品一起被熔铸成闪亮的金币与银币他的工匠之一曾满怀惊恐地告诉他在堆积如山的烛台、盘子与手镯等等里面发现了带着血肉的金牙。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还能向执政官与领主申诉吗?
那个人……甚至已经不再是人了。
安芮从另一个房间走进会客室,她的步伐十分地缓慢,但那不是因为她身体不适或是情绪不佳,恰恰相反,她感觉从未那么好过。
所有人都在向她鞠躬,她能在他们的眼中找到畏惧与慑服,他们再也不敢藐视她,欺骗她,或是在她的面前玩弄那些不上大雅之堂的小手段,现在的安芮,不单单是白塔的执政官,也不单单是它与鹧鸪山丘的领主,还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她不要倚靠任何人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跪伏在她的脚下。
站在珠宝行会首领身边的是控制着白塔所有酒类买卖的大商人,他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安芮一眼就浑身颤抖地放下了自己的膝盖在他们说服这个身躯娇小的女性谋杀自己的丈夫时,她还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美丽,但现在……她的一半身躯还是正常的,但另一半身躯却只会让人仿佛落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噩梦中一条赤红的线从额头中央将她分做了两部分,一部分依然柔美的如同月光下的栀子花。而另一部分却布满了青紫色的瘢痕,瘢痕上生长着细密的白色鳞片,她的一只眼睛就像是巨蟒那样呈现出鲜艳的明黄色,表面布满深褐色的弯曲花纹。黑色的瞳仁不再是圆形,而是诡异阴冷的梭型;除此之外,从腰部往下,她的肢体发生了古怪的变形,你可以说它是一条尾巴。也可以说它是一只爪子,密布其上的肉瘤大概只有指头那么大,但各个肥硕饱满,就像他曾在最南边的小岛上看见过的树葡萄,那儿的人用这种果实酿酒紧贴着粗糙的树干生长的紫黑色的小果实,密密麻麻,稍稍一碰就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水。
安芮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对此她只是宽容地一笑了之,在拥有了力量后她不再关心这些小事,只有弱者才会看重别人的想法。而强者总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连“细网”公会的首领也不得不对她表示尊敬,并同意对白塔的混乱局面予以遏制与整理,她固然做出了一些让步,但也为愿意诚服她的人取得了一些可观的利益即使她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神祗的牧师与一个庞大公会的重要人物(据说还有着巨龙的血脉),但她仍然稳固地保有了她的权力与尊严。
酒类行会的首领不易令人察觉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如果说只有他和珠宝行会的首领他还能说今天的会面是为了税金或是其他有关于金钱方面的要求,但那些神情惶恐,躁动不安的陌生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辨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领主庄园的执事,还有一个可能是监督官。但从土地而来的税金往往还不足抵充自商队而来的十分之一,难道如今就连他们也要开始承担多余的工作了吗?
“今天我叫你们来。”安芮说,随即不那么舒服地嘶了一声,她身边的警备队长微微转过头去。竭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条细长开叉的黑色舌头,“是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安芮继续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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