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王跳了起来,随手将酒壶恶狠狠地掷向墙壁,他身边的女性早已抱着毯子蜷缩在床榻的阴影里,她遭受过的无数次殴打教会了她如何保护自己——十分可笑的,诺曼现在的统治者即便已经酩酊大醉也会记得不要碰她们的肚子,因为格瑞第的牧师们说过那位尊荣的女神随时都会将种子投掷到这些肥沃的田地里。
她看着约翰王如同暴乱的旋风那样毁掉了所有他能够拿得起来的东西,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憎恨,她憎恨自己的父母,兄长,因为他们把送给了一个魔鬼,也憎恨天真懦弱的自己,但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抗这个头戴王冠的暴徒,在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大踏步地走过来,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只有浑身颤簌,紧闭双眼地遵从。
约翰王的手落在了那面平坦的肚皮上,他多么希望它能够一夜之间就鼓起来啊,但这种事情大概就连那位凸腹的女神也做不到,他突然猛地抓了一把,在白皙柔嫩的皮肤上留下指甲划过的鲜红痕迹,女性发出一声痛苦地叫喊,而一线灵光略过了约翰王的思想。
三天之后,人们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又惊奇,又迷惑的消息——约翰王宣称,他的儿子并没有死,之前的死讯只是为了让那个幼小无辜的孩子得以逃过恶人的毒手,他将民众召集到王室的高塔下方,将一个幼儿展示给所有人看。
“但那个孩子确实死了。”狄伦不解地说,如果连这个重要的情报都会弄错,那么黛安长公主还有狄伦饲养的那些“猎犬”都应该被做成风干肉条。
“这有什么关系,”黛安长公主只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约翰王的计谋:“孩子还那么小,无论是不是他的,只要他承认那孩子就是诺曼的第一继承人,而不是我,还有你,狄伦,你还不明白吗,他就要下手了,而等我们死了,那个孩子也会不幸夭折,之后他只要耐心地等待他众多的情人生出一个儿子或是女儿就行了——我们需要加快动作了,”这位女性展现了一如既往的果决,她还在李奥娜公主的年纪就选择了暗中支持当时并不起眼的老王,而在老王突兀死去之后她又毫不迟疑地倒向了约翰王而不是李奥娜,现在,为了她,还有她和富凯的儿子……“今晚,狄伦,”她握住了狄伦的手,她的手心火热,手指冰冷的就像是冰块雕琢的:“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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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从盗贼公会的法师手中接过了一封密信,蜡丸里面的密信抄写在一张用特殊处理后的草叶制作而成的纸条上,上面的小字细密的需要用魔法,放大镜片,或是有着一双盗贼的眼睛才能看清,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凝重的面容让躺卧在床榻上的梅蜜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她的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她怀孕了,虽然在这个时候,一个婴儿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怎么合适,但葛兰坚持要留下它,他期望着这个孩子,并且从它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开始爱着它——梅蜜想到因为她的肚子凸起后不是柔软而是硬邦邦的,之前几乎从来没有碰触过孕妇的盗贼竟然会为此忐忑不安,他不但再次祭献了格瑞第,还询问了有经验的妇人和牧师,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后才终于不再那么惊惶。想到这个梅蜜就想要甜蜜地叹气。
“发生了什么事情?”梅蜜问道,她微微坐起身,但葛兰马上轻柔地把她按回原先的位置,也许是因为梅蜜曾经是个弗罗牧师的关系,这个孩子并不怎么健康,梅蜜流过血,女人们建议她最好还是在孩子降生之前不要做什么过于剧烈或是疲累的事情。
“是克瑞玛尔吗?”
葛兰坐在床榻一侧,他手里拿着那份情报,梅蜜只要一低头或是一伸手就能拿过来看,但她没有,她知道葛兰爱着她,但她之前不是没有和盗贼打过交道,她知道有些界限永远都不要想着去跨越,这对他们都好。
“不,是高地诺曼。”葛兰的神情十分奇怪:“国王已死,女王万岁。”
“什么?”
“约翰王死了,”葛兰说:“黛安长公主继承了他的王位。”对于约翰王,葛兰除了憎恨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了,正是这个男人把他送到了雷霆堡,当他跋涉在漫长的路途中,忍受着干渴、饥饿与痛苦的时候,当他在雷霆堡的城墙下绝望喊叫的时候,当他从兽人的爪牙下侥幸逃脱的时候,他一次次地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匕首刺入那个男人的胸膛,但他居然就这么死了,作为一个国王,死的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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