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李由摇头,他从小就听从父亲李斯的嘱咐,与冯家有往来,与冯劫、冯敬二人孰视,所以也了解冯家那古板忠垦的家风。
“更可笑的事还在后头。”冯敬谈及此事,也没有什么恼怒之色,反倒是觉得可笑。
“羁押期间,那少年还给胡阳县令写了封信,为自己辩解,他称自己已经去过新野,并借到了钱粮,到了胡阳县后,凭什么就被扣押?他还扬言要上告到郡,再告到廷尉处……”
“此子口气倒是不小。”
李由乐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若这起案子真的到了廷尉处,他回家那段时间,肯定会听说。既然没有,那就说明,此事至少在郡县一级就水落石出了。
果然,冯敬说,在胡阳县狱的拷问下,那少年最终承认行骗。
“他交代说,自己真名叫‘学’,家在南阳郡新野县,曾是学室弟子。因经常被做县吏的父亲打骂,一气之下,只好离家出走寻点活路。因为他进入学室一年,能写会算,学过一些律令,见识过几篇公文,还知道一些朝中大官之名。所以便恶向胆边生,偷来印章,伪造书信,冒充家父的儿子,想在胡阳县骗一笔钱逃去楚国……”
“胆子真大。”
黑夫听完后,不仅唏嘘,这少年才15岁,比同样在学室做弟子的惊年纪还小。但其胆量之大,吹出的牛皮之巨,却是寻常人想不到的,这眼花缭乱的神操作,跟鲖阳时的百将徐扬有得一拼。
不过回头想想,冒充高干子弟行骗这种事,到了21世纪也屡见不鲜,而且还有人屡屡得手。
那少年之所以一下子被识破,是因为他虽然学过点知识,却不太了解秦国朝中大佬和高干子弟究竟是怎样的人,只能依靠猜测来假冒,结果破绽百出。
真正的高干子弟如李由、冯敬等人,从小就受着良好的教育,被家里安排好了未来的道路。成年前,先把秦律学熟悉,成年后,会先进宫做郎卫,这是秦王最喜欢提拔的一个群体,像王贲、蒙恬,甚至是李信等青壮将领,无不是郎卫出身。
离开郎卫后,一般会派到郡县或者军队里历练,这是因为秦人信奉“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说的这句话,已经成为秦国择吏的准则,哪怕是官二代,也得扔到地方摸爬滚打一番,才有可能继续被重用。
不过,像冯敬这种17岁刚傅籍,还来不及进入郎卫,就被打发来李由身边做文书卒史的,倒是不多见。
“不会是秦国朝堂大佬们听说王翦要出山伐楚,所以忙不迭的打发子弟提前准备,要赶上这最后一趟的镀金机会吧?”黑夫腹黑地揣测。
“那少年最后被如何判决了?”
李由倒是对那个胆大妄为的少年的下场更为关心。
冯敬道:“胡阳县发爰书询问过新野县,查明其籍贯身份,此人的确未满17,身高也没到成年标准的六尺五寸,于是便只判他耐为小隶臣。现如今,大概在南阳郡某个县的城垣工地上,就此渡过余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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