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妻子帮助下,穿戴好一身官服,戴好板冠,在铜鉴里一照,他人本就长得又高又帅,此刻更加神采奕奕,张氏看得心神动摇,只差夸一句“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陈平出门前,还嘱咐妻子:“我去送郡尉率军出城,你无事的时候,便多去郡尉府上走走,郡尉夫人已经怀胎六甲,你多帮衬着些。”
说完,陈平抱起了两岁大的儿子陈买,喃喃道:“只望此番郡尉能诞下子嗣,他已年近廿七,岁数不小了,若无子嗣,这么高的爵位,这么大的田地,已价值上千万钱的红糖产业,谁人能继?”
……
“他踢我了!”
一墙之隔的郡尉府内,已戎装待发的黑夫正非常不体面地单膝跪在地上,抱着妻子的腿,耳朵贴在她鼓起的小腹上,似乎能听到里面新生命的呼吸和悸动……
丈夫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叶子衿伸手不舍地抚过黑夫的发髻,在触碰到他甲衣时,却又收手握成拳,藏在衣袖中,面上笑道:“是在催促良人快些出门么?”
“或是气我不能伴他左右……”
黑夫站起身,叹息道:“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那首诗,是这样说的罢?不过这次的事,其实是我自找的。”
不自找不行啊,秦始皇在四边郡置四郡尉,蒙恬、李信乃宿将,冯劫是二代,唯独黑夫只身赴任,若他不做出一番成绩来,恐怕会让皇帝失望……
正如妻子曾劝他的一样,仕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上了这根杆,就没了退路,不是被人一脚踹到后面,就是努力往上爬。
丈夫出征在即,叶子衿没有寻常人家妻子一般郁郁寡欢,而是强颜欢笑道:“良人若不自寻机会,立功封侯,吾等的孩儿,可是连姓氏都没有。”
“也对,也对。”
黑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他必须立刻出发。
“好在,我此去不必经年累月,短则一月,长则两月。”
黑夫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时间,没有狂立flag,不过按照他的预想,这次出塞作战,北地郡也只出动七八千人,目的是帮助决意投秦的昫衍戎守住花马池,并在那里修筑城塞,作为屯粮地点,以便明年继续进取。
所以他应是能赶上自己第一个孩子降生的。
“妾为良人织了一佩囊。”见黑夫将要离去,叶氏挺着肚子,在榻上找了起来。
“这不是南郡习俗么?”
黑夫有些好笑,妻子在南郡生活了几年,很多方面也越来越像个荆楚之人了。屈原曾言,折芳馨兮遗所思,对荆楚大地上的人来说,用芳香的花草作为礼物送给恋人、丈夫,是最固定的传情方式。而把阴干的香草盛在精美的丝袋里,这就是佩囊。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叶氏将一包裹在锦帕里的佩囊递给黑夫,见黑夫欲打开,却一横眉,坚持道:“还望良人出城再看。”
黑夫颔首,再度抱着妻子的肚子,在上面亲了一口,而叶子衿,则为他戴上了沉重的兜胄,戴上它,黑夫便不再是温和的丈夫,而是沙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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