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陆贾道:“但凡为臣为将者立下不世之功,手握重兵大权,而君臣相善者,几乎没有!此番皇帝召君侯去邾城,恐怕不怀好意啊,君侯若行,恐将重蹈文种、白起、李牧之事!”
黑夫却摇头笑道:“陆生多虑了,我的功劳,如何能与文种、白起、李牧相提并论?”
他朝北方拱手道:
“而皇帝陛下,也不是秦昭王,更不是勾践,他能下士,用人不疑,所以才能成就比二者更大的成就!”
“王翦父子灭五国,皇帝却能反复起用,再不济也能安享晚年。我虽然南征北战,功至彻侯,但与之相比,亦不算什么……”
近几年,黑夫已经在尽量藏拙压制自己了,做事不做满,击匈奴的风头让给李信,伐海东的风头让给扶苏。
所以在黑夫看来,自己藏得还算好,根本没到“功高震主”的程度,完全想不出来,秦始皇为何会对他下手?
本打算隔岸观火,以待时变的黑夫不知道,咸阳的一系列变故,已将熊熊烈焰引向他了……
话虽如此,但人与人之,尤其是君臣之间,的确是不存在信任的。
陆贾说的黑夫都懂,在番禺帮他练兵的韩信,不就是“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的最典型例子么?历史上,汉高祖拿下韩信,是不是类似的手段来着?
黑夫不想做了韩信的前车之鉴,更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帝王的仁慈承诺上!
等陆、利二人退下后,他思索道:“我若去,在邾城侯驾,待谒见之时,秦始皇很轻易,就能令武士擒我,只需要一人之力耳。”
“但我若不去,便是违诏,是叛逆,皇帝可命将统兵伐之,我在咸阳、南郡的家人也要遭殃。”
这下有点左右为难了,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还得知晓,更多关于北方的情报,以此判断局势。
只可惜,它们都被朝廷的六百里加急拉在后头。
好在任嚣迟迟未归,子婴也不敢接下军权虎符,就这样,等到十二月下旬时,黑夫总算接到了一封来自北方的信……
来自胶东,来自陈平的警告!
……
信是陈平在两个月前写的,走的是海路,今日方至。
他在信中,告诉了黑夫一件近日才传到岭南的“新闻”。
“平闻东郡天降陨石,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皇帝尚在,人心已动,皇帝若去,天下必叛……”
针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局势,陈平给黑夫献了一策。
“秦为无道,天下苦之,始皇帝所逝,中原郡县豪长必兴军聚众,畔秦相立,扰乱中国。”
“值此之时,君侯把持岭南,拥兵十余万。南海僻远,君侯可兴兵绝道自备,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屯田练兵,以待时变。至天下残破疲惫之际,君侯再北出三关,虎争天下,扫江南,夺南郡,举兵入武关,占咸阳,则大事可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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