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让他趴下,东门豹却浑不在意:“小儿辈没受过磨难,这点小伤算什么?想当年,吾等随亭长为卒伍时,谁不是满身疮疤?”
他身上,从头到脚,的确多有创伤,好似一只豹子斑斓的花纹。
黑夫却脸一板:“趴着,我亲自给你上药!”
等黑夫亲手给东门豹敷了伤药,系绷带时,东门豹忽然叹息道:“亭长的手法一如昔日,想我最重的一次,是在外黄城头,几死矣,幸而有亭长救治,这才挽回一命……”
黑夫道:“陈无咎的作用比我大,没他的疮药,就算止住血,也于事无补。你呀你,都已是裨将军了,怎么打仗还是喜欢亲冒矢石?”
东门豹道:“我当时也是无奈,那雨天里,敌众我寡,我军皆有退意。迟一步,东岸的两万人就要顺利撤走了,我不亲自冲锋陷阵,手下的吏卒,又岂会追随呢?”
“阿豹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多截住敌兵,如此,才能让亭长早日入关!让安陆乡亲,早点过上好日子。”
“若是折了你,纵再多俘虏两三万人,也是亏的!”
黑夫打了活结,却又笑道:“阿豹,方才我听你在说韩信,莫非仍对我将你从汉中调回来,耿耿于怀?”
“是豹无能,未能攻克南郑……”
东门豹嘴上不说什么,脸上的不满却袒露无遗——这不满并非针对黑夫,而是针对韩信!自从那次发生冲突后,俩个心眼一样小的家伙,已是结了仇。
黑夫却摇头:“我换将,可不是因为这个。”
“你觉得汉中和武关,哪边是主攻方向?”
东门豹想了想:“自然是武关!”
“对啊。”黑夫拊掌笑道:“汉中由偏师去取即可,但武关这边,我却需要一名勇冠三军的先锋大将!”
旋即黑夫脸一板:“怎么,阿豹不欲与我同战?”
“做亭长马前卒,也好过什么偏师主将,只是……”东门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什么。”
黑夫站起身道:“开春以来,有些人,我便不点名是谁了……彼辈说我用人就像砌砖,后来者居上……”
“简直是一派胡言!”
黑大帅愤怒地批判了这些流言,转而宽慰东门豹:
“放心,东门暴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往后不论爵位职衔,都不会居韩信之下!”
……
东门豹这边,总算是安抚了,离开营帐,黑夫心中跟明镜一样。
南郡乡党旧部里,东门豹算得上是爵位功劳最高的一位了,他的态度,不可不止是自己在耍性子,而代表了一群人!
韩信的飞速崛起,甚至娶了黑夫侄女,这让不少旧部子弟又嫉又羡,同时有种深刻的危急感。
虽然将“有功者居上”喊得震天响,但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的,作为领导,一碗水要端平,以后军队里,黑夫之下,绝不会是韩信一家独大。
他一方面要继续提拔旧部,另一方面,还得发掘新的人才。
所以回到这件事,若完全客观地来看,东门豹是冲锋陷阵之才。
而韩信是帅才,连百万之军,将兵多多益善,用萧何的话说,就是“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
后者显然比前者更珍贵。
但不能光看二人能力,还得看另一层面。
“没错,韩信可为我而战。”
黑夫露出了欣慰的笑。
“但阿豹,他却能为我而死!”
……
四月上旬,北伐军连连告捷,穷寇能截的截了,未能截住的八万多人,也早已进入武关,闭关而守。
而这时候,黑夫就得面临新的问题:哪怕不算“投诚”的新野两万南阳兵,俘虏也多达五万人,一个月就得吃七八万石粮食,总不能白养着,如何对待这些俘虏,便成了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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