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那时候怨声载道的,不是关东,而是关西了!
秦灭六国,秦人兵卒踏平了六国宫阙,当然会有一种征服者的心态,短时间内不会消失,而政策、地位上的优势,也会持续很长时间。
这就是摆在面前的现实,作为执政者,要把这碗水端平,可不容易,要真正实现人心上的统一,更是难上加难。
这也是黑夫力主对匈奴动兵的原因,想要实现民族统一,要么是通过抵御外辱,要么对外扩张,赚取战争红利。
“或许等这场战争结束,东人西人皆被安置在边塞屯田戍守,一起面对塞外戎狄时,他们才会放下过去的仇怨,一起持刃并肩作战吧……”他暗道。
“尉将军的意思是,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
黑夫这一席话,扶苏听罢若有所思,最后摇了摇头:“扶苏受教了,但我以为,使百姓不安定而造就的均衡,不是真正的均衡!边境胡人虽是一隐患,但其不敢大肆入边,让天下休憩十年再兴兵戈,谈西拓靖边之事,岂不是更加妥当?”
扶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天下未定,黔首未集,此时大肆用兵,其实是在酿造不安啊!
这个锅黑夫可不背,他说道:“公子岂不闻雍地老秦人有歌谣,‘宁赴塞北戍,不就江南徭!’恕我直言,没有西拓,便有南征,到时候中原民夫要面对的,可不是修好了直道驰道的路途,也不是可以披羊毛衣遗憾的塞上,而是烟瘴遍地,水蛊横行的岭南了,倒毙路旁的人,只怕要多出十倍……”
“两害取其轻?”
扶苏恍然,战争的决策,归根结底是他父皇下达的,前年这时候,秦始皇的确很有对岭南用兵的意向,被黑夫的西拓建言吸引后才改弦易辙。
“是扶苏多言了。”
言罢,他叹息一声后边,拱手而退,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
只是走出几步,回首正色道:“请尉将军放心,明日出塞后,监军期间,扶苏不会再有一次延误!”
如今回想起来,黑夫暗道:“这位公子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待人仁厚,政治上不喜法家,反而喜欢黄老、儒、墨的东西,更夸张的是,居然还会关心关东黔首。若是真的,他真是跟皇帝截然相反的性格,且丝毫不加掩饰,简直一政治白痴,难怪会不被秦始皇所喜……”
若如叶子衿担心的,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就太可怕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
“夫人不是说过么,看一人如何,要观其言察其行,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出塞之后,自见分晓!”
是个真君子,还是一伪善者?
能如秦始皇希望的那样,变成他期待的刚毅果敢,心狠手辣之徒,还是会坚持仁爱宽厚的理念?
黑夫会听妻子的建议,与之保持适当的距离,至于变或不变,看其造化罢。
一边想着,黑夫一边揽过妻子和儿子,各亲了一口。
“我又要出塞了!”
他看着被自己胡须戳痛后发出响亮啼哭的儿子,露出了笑。
“上一次,是吾妻以绣囊祈愿我无伤无病,这一次,又加上了吾子之名作为庇佑。”
黑夫再次抱紧了儿子,不舍地说道:
“你说是也不是?尉破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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