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便将目光投向那些邾县周边,或因固执,或心存侥幸,未撤离的民众。
军队被派到乡下搜粮,不舍得抛弃祖坟产业的豪长氏族,成为楚军抢劫的对象,粮仓住宅都被洗劫一空,维持军纪越加困难,到处都是为非作歹的楚军,但军官却对此视而不见,皆言:
“这是士卒应得的。”
激发士气的方式有多种,或站前犒赏酒肉,或临阵因功授赏爵土地,还有一种,则在过去一年多里,被楚军采用。
那就是屠戮和抢劫,屠戮能激发军队的士气,攻下城池之后进行烧杀抢掠,这种方法可以大举提升士气,释放出长期征战压抑的内心,还可获得大量财帛,算是对缺乏功赏的补充,尤其是西河之屠,被灌输了仇恨的楚军只觉得自己在做复仇的正义之行。
但过去,楚军只屠过魏人的城池,秦人的土地,此番入衡山,却是第一次,将屠刀对准了同样说着荆楚方言的“同胞”。
未能得到衡山人“携壶浆以迎”的楚将们,遂振振有词:
“彼辈早已不是骄傲的楚国凤凰了,而是被秦吏关在笼中的家禽,一群飞不了的鸡!”
“数月前,越兵亦在淮南烧杀抢掠,夺走了淮南人口中最后一点粮食,吾等不过是报复回去罢了!”
每个士兵都是套着绳圈的狼狗,只是北伐军绳圈紧,而楚兵近乎没有。
他们肆无忌惮地凌虐未撤走的衡山人,在老家,这群楚兵或是憨厚朴实的丈夫、父亲,战场上,他们高举赤旗,化身无畏的勇士,在此地,却又是无法无天的恶棍。
比如邾县近郊某位活过了无数次战争的八旬老者,为人固执,昭骚去与他好言相劝,希望黄氏能交出藏着的存粮,补给军用,遭到老者拒绝,他们遂变了颜色,直接用强……
最后,黄氏所有粮食都被抢夺一空,男丁、女子也全被带走,反抗的人被杀害,只剩下一位八旬老人带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孩童,站在被撞开的墙垣处,无助地望着他们远去。
而雪花,也在这时候降落下来……
湖北这地方也是奇怪,夏天又湿又热,说它是南方吧,冬天却能冷到你骨头里,说它是北方吧,却又不集中供暖,御寒只能靠抖……
天降大雪,缺衣少食,两三万楚军生活在被焚毁的城市里,而敌军又不断派出舟船滋扰。
这一切都使得项籍放弃了邾城,带着大军抵达昔日秦始皇帝病死的西陵县(湖北新州)……
虽然只有百多里行程,但楚军却整整走了五天,士兵们缺衣少粮,除了脚生冻疮外,更是伤寒流行,每天都有数十人倒在沿途,再也没醒过来。
而抵达西陵县后,他们才发现这里也已被焚毁一空,粮亦无处可搜,楚军甚至需要自己出去落满雪的山林间狩猎,希望能侥幸捕到野猪和鹿,但这就加大了遭到敌军小部队袭扰的可能性,损失在持续增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先前叫嚣着要来西边割肉的将尉们打了退堂鼓,有人开始提议项籍撤兵,回淮南去了。
但来时的路,已不通了。
“丹阳安圃,这败军之将已被江东舟师带着,抵达彭蠡泽北,遮蔽我归路,焚毁舟梁,更切断了我军与淮南的消息,若调头归去,将遭到敌军水陆夹击,恐不利。”
让人牙痒的是,敌军就是不集中兵力与他们对阵,而是利用舟船的优势,不断袭扰,让楚军持续不断地流血。
“不如继续向前!”
英布觉得很憋屈,声音低沉地说道:“彼辈总不能将南郡也烧了罢?不如渡过汉水,去江陵!”
另一位项籍的得力干将蒲将军却反对道:“吾等欲攻江陵,前提是渡过汉水及云梦,可不比渡江容易,若为敌以舟师截断,半渡而击,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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