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星姓氏,王子身份,也不过是一时起,一时无,他人给予,他人收回,经不起时间摧残的东西。
狱河之罪,魔能?
这些看似独特而强大的力量,实则狗屁不是——按黑剑的说法,连强弱都未定,何况这些被众生所盲目追求的所谓力量?
它们不过是人生里锦上添花的装饰,既然能被获得,被使用,也就随时能被战胜,被抛弃。
更毋论外物——JC、净世之锋、甚至小滑头的眼镜。
这些都不是他的。
而他的思想?他的知识?他的智慧?
那些同样不是他的,同样是后天灌输来的东西。
至于吴葺仁,穿越者的身份?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所思所想所得?不,同理,即使在另一个世界,那也不是他的。
这些都不是他的锚点。
无一物指向他的自我。
泰尔斯的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话语。
【有朝一日,你会再次面临重要的选择。】
依旧是那个古朴肃穆的神殿,那个围着面纱的女主祭声线悠然:
【到了那时,当你站在任何存在都无法想象的角度和高度,用超越凡人的思维思考时……】
【你也许会回想起,我今天的话。】
泰尔斯记得她的眼神。
皓月神殿的主祭,朱厄尔·霍姆。
重要的选择。
想到这里,泰尔斯畅快地笑了起来,目中神色无比坚定。
毫不动摇。
原来如此。
就是这个。
穿过他的整个人生,所有一切……
到头来,真正属于泰尔斯·璨星本人……
真正不受他者混淆,能作为他的锚点,直指自我的……
只有这个!
“砰澎!轰!”
泰尔斯脑海里几乎漫溢出来的记忆轰然一颤!
散出无数画面。
茫茫大漠,唯剩月光的静夜里,一个成熟了不少的少年满身疲倦地站在房门口,看着床上熟睡的光头男人,看着对方的咽喉要害,咬牙举起手中的匕首。
几秒后,神色挣扎的少年终究还是呼出一口气,解脱而果断地……
放下了匕首。
这个刹那,身处失控状态的泰尔斯倏然睁眼!
锚点……
他紧绷脸庞,在震耳欲聋的风暴里怒吼出声,喊出那个独属于他的答案——
“选择——”
那个瞬间,仿佛一切暴虐的声音随之一静!
唯有泰尔斯的吼声,突破天际,响彻在这一方天地!
“……选择!”
几乎同时,不受控制的风暴凄厉咆哮,与好几道黑光电闪同时袭来!
“轰隆!”
随着黑风刮骨,一只完好的左手,从泰尔斯刚刚现形的左臂上出现,就像是被风沙垒砌起来的实体。
泰尔斯的吼声渐渐消失,他举起新出现的左手,淡淡一笑。
选择。
没错。
在他到这个世界之后,短暂而精彩的岁月里……
真正属于他的……
是独属于泰尔斯·璨星,是唯有他才会做出的……
选择。
是他十四年来,面对每一个情景,每一个岔路,每一个困境时……
不受任何干扰,不受他者影响,自主做出,竭力为之,且内心澄明,愿意全权承担后果的……
每一个选择!
“轰!”电闪不断。
左手,左肩、右手,身躯,左腿,右腿……
在神秘的风暴里,泰尔斯的躯体按部就班地出现,仿佛刚刚在虚空中组装出来。
每一次黑风怒嚎,黑光雷击,都给泰尔斯带来一部分实体。
好像他刚刚从水面浮出。
刚刚清醒了意识。
泰尔斯淡定地盯着前方的无尽深空,心中漠然。
生前死后,皆乃虚妄。
他低下头,默默看着左手心那几道熟悉而陌生的划痕,慢慢收紧拳头。
所得所获,尽是他者。
“轰隆隆!”
泰尔斯冷冷地看着周围的墨黑色风暴,看着它们一次又一次地穿过自己,汇聚成自己的一部分。
意识却无比清晰。
毫无含糊。
唯有选择,得以自由。
不受束缚,尽归自我!
这才是他身上,从始至终,指向自我,无法受他者混淆之物!
泰尔斯的选择!
“轰隆!”
在最后一声雷鸣爆响里,当泰尔斯的身躯终于完整而稳重地出现在风暴中心时……
“呼——”
最后一道狂风刮来,渐远,渐弱。
化为令人惬意舒适的微风。
风暴消失了。
雷鸣无影无踪。
所有的喧嚣和暴戾,同时戛然而止。
半空中,泰尔斯缓缓抬起头来,伸出双手,感受着自己的变化。
所以……
这就是“失控”?
少年笑了。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
目中所见,唯有一片晴空。
明朗,干净,澄澈。
原来。
下一个瞬间,泰尔斯轻轻闭上眼睛。
如此。
而当他重新睁眼……
“稳住!”
“把守好人质!”
昏暗的地牢里,钎子失态地用匕首抵住玛丽娜的咽喉,狰狞而疯狂地对面前的人大吼:
“退后,刑罚骑士!”
“人质在我手里!无论你和那个消失的小崽子准备玩什么把戏……”
另一边,面具护卫依旧被四个诡影刺客竭力控制着,快绳和坦帕也被刺客们威胁着,瑟瑟发抖。
他明白了。
混乱的局势中,站在另一方的萨克埃尔难掩怒容地举起左手的马刀,扫过眼前的一个个刺客:
“王子已经不在这里了,你觉得我会在意?”
混乱的局势里,刺客的呼吸,人质的痛呼,锁链的挣扎,兵刃在手的摩擦,以及双方的争吵混杂在一起!
钎子咬牙怒道:
“那就试试——”
但就在这个瞬间,钎子的话语突然一顿。
不止是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踏,踏,踏……”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人们的目光聚焦一处。
尽皆投射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
地牢里一时回归死寂,旋又被人打破沉默。
“你……王子……你是怎么……你刚刚消失……你现在……”
钎子震惊地看着泰尔斯,吞吞吐吐,连话噎说不完整。
他的目光不断在泰尔斯和那柄插在地上的银刃剑间徘徊。
那表情,就好像泰尔斯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
所以……
我刚刚是消失了?王子淡淡地想。
把他们吓得够呛?
“你是怎么做到的,孩子?”身后的萨克埃尔同样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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