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说:你到观音阁,一定看了那浮雕的观音菩萨,雕得好哟,怎么一个好字了得?那神态、端庄美丽,栩栩如生。人家雕以前,先做画稿,画得活生生的,画什么样,雕什么样,那手艺绝了,不比大足石刻差。秘书长轻蔑的说:师傅去过大足没有哦?老何说:那大足算什么?人家走南闯北,到过昆明西山看龙门,到过乐山,看过大佛,到过麦积山,洛阳龙门,大同云岗,一边干活,一边去看石雕,谭石匠和他师傅,在外漂泊了好几年。
再说木匠,陈家沟的陈木匠,说这庙要管几百年、千把年。修上面大殿时,人家一个铁钉也没有用,只用砖瓦木头,就修起来了。秘书长说:何先生他看老何有点儿文化,也就不吝惜地抬举他为先生,秘书长说:我看山上少有田地,你们如何能养活自己?老何笑道:活路是耍着干,要顾这张嘴没问题。秘书长说:我估计、既从外乡来,来时并没有多少钱,你有钱、就不会来这荒山野岭开荒种地了。老何说:常言道:会计算,不缺衣穿饭吃。前年来时,就抓住了一个机会。秘书长问:什么机会?老何说:前几年兵荒马乱的,这里出的桐油运不出去,铜仁那边断了货,两湖两广修木船、做油漆,都要用桐油。这里的桐油走不了,价钱压得很低,那边儿断了货,价钱就上来了。两边差价大,很有搞头,先是自己准备弄几挑,再赊一点凑十挑,后来盐号王先生说:有二十挑百货在铜仁,叫我去弄回来。最后是王先生出面,赊了二十挑。哦呀,二十多个人,那队伍真是浩浩荡荡,十分的壮观。走的是小路,来回花了八天,这就赚了第一桶金。你看我去年春天买的架子猪,是两头母猪,我还后悔没劁呢,到夏天就怀上猪崽了。秘书长笑道:没有公猪,哪能怀上猪崽呢老何说:我们的猪、是放养,只喂一顿,山上到处是草,他就到处吃,到处跑,后来发情了,我哪懂呀?有两天没回来,我还到处找呢。原来呀!我家的母猪发了情,就和野猪勾搭上了,到了冬天,两只猪一共下了二十四个小猪崽,到了春天,我弄到陈家沟去卖,二十只,一共卖了一百二十块。现在又怀上了,听说夏天不好卖,我还发愁呢,要是卖不出去,二十四只如何养得起?
秘书长说:野猪那么多,你还能种庄稼呀?老何说: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办法。那个老黄吧!就一天拿着铳去赶,我呢!后来开了一块大一点的荒地,四面筑上土墙,野猪不就进不去了。秘书长说:那要费多大力呀?老何说:我就和那个龙生两个,也没有觉得费多大力。我原来还买了两只羊,下了几个羊娃,现在是六只了,这个不要成本,他一年四季都吃草,草、山上有的是。还买了牛,现在也长大了。这匹马吧,可能也怀上了。
秘书长说:你这赤兔马不错,你怎么想到要卖马呢?花了多少钱呀老何说:本地养马的少,牠不像牛,牛能下田犁地呢?花了十块钱,等于是捡的。我估计是那年打仗,是从战场上跑下来的,这骒马上不了战场,反正用处也不大,人家就十块钱卖给我了。哦!现在汽车路通了。我弄个马车,那可要发财了
秘书长轻蔑地一笑:他说:发财?老何并不理会他,他说:大人怀土,小人怀利嘛。老百姓一天忙到晚,不就是为了这张嘴吗?秘书长问:何先生有文化,读了几年书呀?老何答道:从小就读书哦秘书长感到惊讶!他说:读到…大学老何冷冷地说:是、只是没有读几天,由于家庭变故,就辍学了秘书长掩饰不住惊讶:哎呀,哎呀!看得出来,既然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怎么屈居于这荒山野岭之中?。老何说:我在喧嚣的闹市呆了二十年,我就看上了梯子岩这里的景致,有首诗不是说: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有一座,满山都是花。秘书长说:是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老何说:前面两句是对的,梯子岩都是茅草房,只有观音阁算得上亭台,所以改成、亭台就一座,八九十枝花太小气,才几枝,诗人太吝惜了,我给他改成,满山都是花,多大气呀。
不知不觉走到了陈家沟,那里已有滑竿伺候,秘书长在老何的搀扶下,下了马。大队长忙上前来搀扶,他笑着说:骑马时间长了,脚要发麻呢!赵秘书长没事儿吧?秘书长说:有马鞍,没事儿。他转过身来、想跟何先生挥挥手,一看,老何骑着马已经走了。他一边儿上滑竿,一边儿说:以后没什么事儿,不要到梯子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