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婶又问:找江抗干啥呀?花靖芳说:马上就要高考去,我想问他,是坐车去还是走着去?他要是走路去的话,正好我们可以做伴,我坐不得车,闻到那个气油味、我就要吐。赵婶说:可能坐车,我把钱都给他了。花靖芳听了这话,转身就要走,这时江抗回来了,他问花靖芳有什么事儿?花靖芳说:我想问问,你是坐车走,还是走路去考试,大婶说你坐车走,那就算了,我闻不得汽油味,要走着去,想找个伴儿呢。
江抗说:好!到里头坐一会儿嘛。他就把花靖芳领到里屋,两人谈了好长时间,姑娘走时,赵婶说:吃了饭再走嘛这是客气话,姑娘哪能听不出来呢,她就说:不了,谢谢大婶。说话时,赵婶看到她眼圈儿红了,饱含着泪水大婶儿看着她的背影,对江抗说:和你差不多高呢!是北方人吧?。江抗说:是赵婶儿说:我说那么高呢!江抗说:没有我高,她骨头架子小,显得高一些,比我还矮一点呢!。
赵婶问:她哭过了?江抗说:是他叹了口气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父亲出了点事。赵婶问:杀人啦?江抗说:那倒不是,她父亲有点历史问题,最近送农场去劳动,去把去年到梯子岩那些、劳动锻炼、改造思想的人換回来。
赵婶说:那怕什么,去个一年半载就回来了。江抗说:这个花姑娘…赵婶儿马上说:不要乱叫,那是人叫的。江抗笑了,他说:平时大家都喜欢这样叫赵婶说:缺德,女的不是人,不准乱叫,肯定是没有人跟她搭伴,怪不得眼都哭红了。
江抗说:本来她不想去考的,她妈劝她去,今后也好给她爸一个交代,这是后妈,她亲妈是抗战时死的,这后妈又生了两个弟弟,他父亲一走,家里就断了财源,妳想,她哪有钱坐车呀?赵婶儿说:她说是闻不得汽油味儿、才走路的。江抗说:人家怎么好说,没钱坐车呀?考学没有多大希望,这花姑娘可惜了,模样儿又好,蛮聪明,考试都在头几名。
赵婶儿叹了口气,他说:非要读那个大学不可,做其他事情不一样吃饭?。江抗笑道:妳给她安排一个工作?赵婶说:做点儿小生意,总是可以吧?江抗说:花姑娘没法安排,做小生意也不行,做生意的工商户,都公私合营了,加不进去,你这个小摊摊儿,还是赵叔的面子,要不然,也要掀了。赵婶叹道:能帮还是要帮,现在要饭都不准,说是好逸恶劳,去做盲流,丢政府的脸。
他们正说着,赵云书和何胜利就回来了,两个人也不叫人,就往里走,到了屋里,云书端着茶壶就喝,也不倒在杯里,云书喝完了,胜利接着喝,赵婶叫江抗看着摊子,自己去后边做饭,她走到屋里,对云书说:儿子,我们是前世有仇,你回来,不要说叫啦,招呼都不打一个。
云书说:现在我们俩的脚、还有点儿肿呢!他转过来对妈说:妈!你问都不问一声,你不心疼你儿子,可胜利是何伯伯家的幺儿,是心肝宝贝,你总要装个样子,心疼他几句吧,我们在学校吃不饱,回家来也不让我们吃饱。江抗走进屋问:你们吃不饱?胜利说:我要是坐在教室里不动,也就够吃了,一天六十里地,还要挑几十斤的煤,哪能够?江抗说:不是说才十多里地吗?怎么有六十里呢?这一下,激怒了胜利,就冲着他喊:十五里地,一去一回,是不是三十里?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是不是六十里,还要挑几十斤的煤,谁受得了,上次是三个星期,我们俩的脚都肿了,这次又去两个星期,回来了一个星期,脚还没消肿。
云书说:不要说了,我妈说了,我们前世有仇,家里人不理解也是正常,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说那么多屁话干嘛?胜利说我不说他们能知道吗?云书说:你说了有啥用?你和我都是后妈生的,有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吃大片大片的腊肉,下辈子吧!。赵婶说:你们想吃腊肉就说嘛!江抗,你去拿板凳来,取块腊肉,今天要撑死他们。
吃中午饭时,两人也不说话,大片大片的腊肉,吃得满嘴是油,嘴唇也沾满了油,还从嘴角流了点下来,最后还剩一片,云书就夹给胜利,胜利又夹给云书,两人谦让了一番,最后云书就不客气了,他就几口吃了,云书妈说:你们两个还谦让,也不知道谁是客,谁是主,夹来夹去的。云书说:当然我是主,他是客。云书妈说:那最后还是你吃了,应该留给客人唦。云书说:我们两个好得很,从来不分彼此,什么时候都在一块,他们都说我们俩穿一条裤子。江抗说: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怎么成天在一块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