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这一行四人就上山去看老何,走到城边,给老赵叫了一乘滑竿儿,坐到陈家沟,然后下来、大家一起从山坳上山。都快到观音阁了,从左边林子里,传来了斧子砍木头的声音,老赵说:老何就在这山坳里,这就是他选的立房子的地方。
老何正在剥树皮,听到林子里有人说话,他就停了下来,等看见了人,他大声地问:你们怎么来了老赵走在前头,没有理他,老黄说:你也不下去,好久没见到你了,来看看你。看到老何又黑又瘦,疲惫不堪的样子,老赵心里十分难过,他噙着眼泪,生气地问:今年是哪一年、你知道不知道?老何笑着说:今年是民国二十三年,公元一九三四年。老赵说:你呀!是刺叭林的斑鸠,不知道春秋。现在是,民国二十四年,公元一九三五年,一月一日,今天是元旦。老何感叹道:又增加了一年,我们又长了一岁,爆竹一声除旧岁,我立新房换旧屋。老黄问: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老何说:草割够了,你想从夏天就搞整起,一会儿你们上去看看,木头也够数了,有富余,只是剖板材的木头还沒砍,那要粗木头,我一个人弄不动。老赵说:原来不是说好了,这些活让小工做,一天只管饭,也不开工钱,才花两角钱,这点钱你都舍不得,你留钱来干什么?老何看老赵动了气,就笑着把斧头别在腰上,他说,:不干了,今天休息,我们回庙里去。
大家出了林子。陈大姐把背篼里的两包烟、拿出来交给老赵,老赵又把它交给老何,老何拆开,一人散了一支。点着了,就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把烟吐出来了才说:以后怕这个烟都抽不起呀,那就抽叶子烟吧。老黄说:才一角钱一包,怎么抽不起呀?。老何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现在处处要用钱,这才知道钱的金贵,我到陈家沟去问了陈木匠,他说我立这房子,要一百多,开始我还不信,细细一算,两百都不够。你看请小工,不开工钱,只管吃饭,一天一个人要两角多,请四个,就要一块,算两个月吧,那就是六十块。还有木匠师傅,砖瓦师傅,泥水匠,一天总得吃三块钱,还有师傅的工钱呢?算起来两百块钱都不够。老赵说:两百就两百嘛,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你不是说了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你,一个人闷着在山上干,人都变了样,又黑又瘦,如果把身体搞垮了,修好了房子,又有什么用呢?你跟着师父吃素,一点油水都没有,那怎么受得了?现在料也备的差不多了,你今天跟我回城去,休息两天,再商量商量。老黄说:一个人在山上,什么都不知道,过了一年也不知道,还是老赵说的,先回城去住两天,再合计合计,我看你不用亲自干了,在城里找几个小工,不比你强?老赵说:你也不会闲着,你可以去做饭嘛,让大家吃好了,才能干得好,以后师傅来了,怕一个人做饭还不够呢。
老何说:你们说的都在理儿,这马怎么办?陈大姐说:喂干草还不是一样老何没有说话,他在心里想:反正找小工,找砖瓦师傅,也要进城,最后他同意了。他说:小工是来得了,一个是平屋基,一个是砍大树,以后木板用的多,要用大木头剖成木板。烧砖的师傅也来得了。老赵说:就是进城,你也得不到休息,只是轻松一点,买两只鸡、秤几斤肉、好好补养补养。
到了庙上,陈大姐就去帮助师父做饭,黄校长和陈老师就去铡草。老赵拉老何坐下抽烟,老赵说:我看你现在糊涂呢,没听说团长带头去冲锋的,你要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你统筹全盘,把饭做好就行了,我倒想起另外件事,你吃素可以,师傅不行呀,人家要干活,没有点油水怕不行,我想,是不是和妙常师父分开吃,你们在堆木头的地方,另外支两口锅,一个闷饭,一个炒菜。老何说:你这个建议好哇,我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老赵说:还有更好的建议呢?他故意拿一把,问老何愿不愿意听。老何说:当然欢迎你的好建议老赵说:我们不是还有几支步枪吗?我想下午走以前,选一支好枪来试一试,校校枪。老何笑着问:怎么,你要去打劫啊。老赵说:你没听妙常师父说:这里豺狗野猪多得很,豺狗不好打,野猪好打一些。老何说:这么大林子,方圆几十里,你到哪去找啊?。老赵说:好找,你没有听说,那野猪拉屎有个固定地方,所以天长日久,野猪屎就是一大堆,你只要找到了野猪屎,就找到了牠。找是你的事儿,打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