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素重简朴,为政清厉,后汉光和年间,太祖为长吏行政,常有急令,左右讽之。太祖乃曰:“天下渐沸,士民如在釜中,吾观之,如己身在釜中,安的不急?”迁涿郡太守。涿郡豪右者,以奢侈无度闻于天下。及得太祖将至,豪右咸皆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太祖速至,于道旁逢之,凛然斥曰:“尔辈者,入他郡便得安否?”豪右奸猾知其神武,皆惶恐,乃各自归郡,复膝行请罪。一郡遂安。
后汉光和末,张角兄弟领黄巾起,广阳黄巾三万众围涿城,太祖为涿郡守,见敌至城下立寨,乃引公孙越、刘备、关羽、牵招、张飞、魏越、娄圭、杨开,凡二十骑出城,透贼寨而还,贼不能伤也。及入城门中,众将自矜夸斩获不止,独太祖不言。待诸将噤声,太祖乃昂然曰:“既窥虚实,已得破敌策也,五日贼当覆,且观之。”乃行疲敌之计,后果五日覆之,众乃拜服。
时张角弟宝以贼五万众围范阳,太祖既破当面贼,即欲驰援之。左右曰:“范阳大城,又郭刺史居于其中,不至速失,可休兵数日,复伐之。”太祖对曰:“即以刺史在彼,故云范阳得失,乃胜负之要,焉能不救?”乃速发兵,十日破之。
太祖既破张宝,复以社稷重,自请提三千骑,以驰河北。灵帝许之,乃诏太祖入洛。太祖乃集幽燕骑三千,直趣南下。至洛,拜五官中郎将,以骑都尉曹操辅之,持节驻河内,并督三河五校。旬日出东郡,即破白马、燕县、韦乡。太祖既伐黄巾至东郡,闻济阴有士名李进者,素知诗书,乃殚夜而往辟之。李进感其德厚,逢太祖克城勤苦,乃慨然举族而助。
五月,先破兖州黄巾贼卜已、梁仲宁、张伯众四万于苍亭,又破其众二万于东武阳,计获首自张伯以下万余级,降万余,赴河死者自卜已、梁仲宁以下,凡七千众人。东郡乃平。
太祖既入东郡,搜贼者,得钱钜亿,其以家富,尽分军粮于民,散财帛于军。上下遂称其德。中常侍赵忠闻之,自以后从父名,遣家人往东郡求财货。太祖曰:“无一文钱与宦者。”
太祖既平东郡贼,旋赴长社。城中左中郎将朱儁、右中郎将皇甫嵩引军四万,贼波才众十万,围之。太祖知不可攻,乃与儁、嵩约用火,遂覆十万贼众。
七月,临下曲阳,贼以宝为首,据滹沱河,与太祖相峙。太祖发三路,自领一路渡滹沱,以张颌戟兵两百为前驱,先登过河。敌炽,不得进,乃令义从呼喝:“五官中郎将向前五十步!”俄而,再喝:“五官中郎将向前百步!”汉军闻之奋气,一前在前。三喝:“五官中郎将已向前两百步!”贼之阵轰然崩,遂破下曲阳,获宝首。
九月,临广宗。同月,张角死,南阳渐平。遂与嵩合,进广宗,张梁惶而走。太祖发骑兵与漳水,克梁,获其以下首三万级。黄巾遂平。
十月,太祖以功至卫将军、蓟侯、领河内太守。时河内屡遭匪患,闻太祖至,盗贼逃匿,士民鼓舞,沿途见白马辙箪瓢迎之。
中平初,太祖为河内守,春社日,令郡中名士辩经于县北射犬,以敬时节。其俭不着仆役,乃使司马朗为从,长公主年幼,遂亲抱于怀步行于道。既至,购陶器于射犬市中,复于辩经处席地坐,置长公主于膝。于时,太史奏曰:“真龙北行也。”
后汉中平二年,二月,中常侍张让、赵忠说灵帝敛天下田,畮十钱,以修宫室,帝许之,乃加赋。诏至河内,太祖曰:“十月方免,二月即加,此乱命也,使天下乱复生也!”
同年冬,逢师故太尉刘宽薨,太祖以遗言辞河内守理丧,入洛。及面帝,尽言算赋事。不听。出,谓左右曰:“今日方知,上甚聪明,尽知天下虚实,但贪鄙无度,明知而不为,实无救药矣。”复曰:“天下汹汹而无能为也,今日知何谓忧心如醉!”太祖既弃职而走,遂遗卫将军印绶于洛。灵帝从议,遣使追而与之。凡三次,乃受。太祖之心,自此兴矣。
于回辽西之路,太祖居广阳,稍倾,冀州刺史王芬以许攸为使,言废立之事,太祖怒而斥之。及攸走,太祖夜临星河而叹,左右或知其意,俱劝:“天子昏乱,遂令君侯不容于朝。今天下已叛,而兵不足自守,幽州乡里被君恩德,愿必从之。当安居广阳,率厉义徒,见有道而行之,以济天下。”太祖大叹:“天子固昏,然关西之乱,傅南容何辜?王芬之悖,冀州百官何苦?兼两地黔首,固多牵累,我何忍害之,夫大丈夫生于世,当有所为。”左右遂止。
将归,路见流民纷落,甚不忍,遂止行,引众安于昌平道口,亲耕枣栗于燕山以哺民,兼阻绝胡路。凡数年,往来投者百万计。或曰:“燕武之德,自此始也。”
太祖屯于昌平,自挖沟渠于西,复使王修执刑于南,常林分粮于北。陶谦为幽州刺史,驻广阳蓟县,闻太祖屯于近处,乃素衣斗笠行驴车出蓟,其自南往北,初见修,再见林。及营中吕范闻之,大礼往迎,言太祖在西,固请。谦不语,自转车往南,归蓟县。左右疑而问之,谦乃叹曰:“王叔治宽严有度,常伯槐一丝不苟,吕子衡彬彬有礼,此三者,皆人杰也,何须复见其主,广阳事,当归公孙为之。”
中平年,凉州复叛,贼势大,进长安,太祖同门傅燮战死。
中平六年,冬,大将军何进以信与太祖,言失兵权,或碍诛宦事,太祖闻之,自引私兵轻骑至河内,洛中北军、西园多太祖旧部,纷纷来谒。洛中宦官闻之,俱惊,乃语于灵帝,以诏付司隶校尉张温,使其拘太祖入洛。及至,太祖悬剑于辕门,以示本心,张温见而叹之,竟羞惭而走。
灵帝又诏太祖往凉州,以行其叛。太祖以天下任,遂受命行。诏书拜董卓前将军,复起皇甫嵩为左将军,各率二万人拒之,又以太祖持节督二将,各交本部骑兵兼五千众为太祖驱。即以吕布为前驱,破当面韩遂、马腾,继大破之,获王国、李相如、黄衍以下首万余,俘三万,遂、腾仅以身免。凉州遂平。
太祖既覆凉州叛军于渭水,拜冀州牧,授节杖,督幽冀武事。
中平末,辽西乌桓反,举兵数万破柳城,隔断幽州,兼奉渔阳豪族张举为天子,中枢以为堪忧,乃拜太祖持节督塞内诸郡。
三月,破管子城,斩张举。四月,太祖与乌桓战,渡大凌河,众七千余,忽有段部鲜卑遣使来报,以告乌桓单于丘力居引兵两万伏于小凌河东,星夜来攻。时众篝火啜热汤于野,咸失色惊立,汤流满地,唯太祖不动容,徐徐啜引,复举碗曰:“此碗可扣贼!”众迺安。乃夜雨发军,乌桓不备,大败之,得复柳城,斩贼酋丘力居、塌顿。
会灵帝崩,太子即位,何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何太后不听。进乃召边军三路,募兵五路,又欲以太祖为后援,镇压局面,以胁何太后。书至辽西,太祖见而笑之曰:“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恐吾未至而见其败也。”
光熹元年五月,大将军何进谋诛宦事,不密,反为诛。洛中遂乱,张让、赵忠等亦在乱中伏诛。袁绍乃私诏董卓入洛。卓既入洛中,竟行废立事,又使李儒鸩帝。
太祖闻卓乱政,发檄文会盟于常山,求速南下河东,直趣董卓。十月,起兵,出雁门,过三晋,破匈奴,斩杨终。至河东,临上党。
时有河东白波贼,以郭太首,拒太祖于襄陵,太祖既出营,乃引众汇骑兵两万众亲列阵于东,其军阵严整,盔甲耀眼,迎夕阳夺目,宛若天神,贼军望之悚然。太祖见贼震动,乃令全军欢呼,既停,不鼓,直引众向前,贼阵望旗帜动摇,未及十步,猝停,贼乃恍然惊疑,而阵型渐溃。如是再三,贼全军震动,左右离散。贼首郭太遥而望之,知不可为,亦明太祖仁念,乃自戕,并使亲卫匣其首以降,河东遂平。
卓闻而惧之,乃议迁都,驱百万士民西入关中。太祖闻之,乃速入弘农,雄关在前,厚兵在后,所谓困于重兵之中,受制于东西之间。或劝之,当走河东。珣乃扬声对曰:“行百里者半九十,正所谓也,艰难之时,愈见人心,且勉力支撑,胜败未可言也。”俄而,又闻袁绍提关东军往平兖州,将赴河北,左右复劝,当归河北,已定人心,珣亦喟然对曰:“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关中百万士民翘首以盼,焉能弃之?如袁本初空谈大义,弃掷国家,吾耻之焉!”又破陕县,杀卓婿牛辅、李儒。再克潼关、蒲津。后闻卓在郿县,但过长安而不入,令曰:“敌只一人,正在郿县。”长驱围万岁坞,使人递刃入坞。卓见之,乃自刺死。
史臣曰:“太祖幼年失怙,起于郡吏,凡数十载披荆斩砺,出生入死,不假他手,乃功成帝业!”
卷二:
汉光熹元年,七月,太祖既讨董成,白马入长安,乃召长安有之公卿大夫至未央宫东阙上问之。罪卓十,曰矫诏引兵入洛,曰擅行废立,曰鸩杀太后,曰鸩杀少帝,曰强迁国都,曰僭仪制修万岁坞,曰无故夷太傅、太仆,曰私领相位,曰发皇陵并诸丘墓,曰拷略河南、三辅并残其兵民无辜,凡十罪,皆不赦也。并出从卓者立左三出阙,出非卓者立右三出阙。罪毕,立于左者,有八九,太祖乃勃然曰:“天下为乱如此,非独卓之过,尤为灵帝与诸卿之罪也!”
同月,太祖以卫将军之官政,先处三辅庶务,抚民复农事;又收凉州部,平卓余部;再议功编军。并发《招贤令》,充实幕府。又以光禄大夫杨彪使豫州,以光禄大夫黄琬使荆、益,以长安城门校朱儁使交州,迁皇甫嵩为凉州刺史,天下遂安。
八月,兴水利与河东、弘农,并行以工赈灾事。
九月,发禁酒令。
十月,查司隶迁移百姓百万计,积累三辅,以世祖度田事,清关中地以置。
汉建安初,田楷往长安谒太祖,楷者,太祖少年故人也,太祖大喜,加骑都尉,并邀住卫将军府,同塌而眠,登堂拜母。楷初小心,渐松,遂阔略无上下礼,与太祖言,至于呼字。庞德为义从长,怒,请杀之,太祖不从,曰:“公直固少年故人也,乡人旧友,同郡为吏,何至于此?”德出,与张既、京泽等言,泽曰:“当示之以威礼。”明日,太祖于明光宫大会三辅诸将、官吏,论及河北战事。楷本无召,既虚言邀入,及入光明宫,见公卿无数,俱肃容列坐,庞德引义从军,京泽引虎贲军,并披挂环列宫内外,而楷之位居于边角。楷遂大惊,乃知太祖宽宏,自后益尊事谨慎。
汉建安元年,春,后将军袁术攻荆州刺史刘表;车骑将军袁绍攻渤海太守公孙瓒,又表周昂为九江太守,塞豫州刺史刘备路。既二袁此,遂烽烟四起,天下复荡。
绍平青兖,入清河,先败瓒,又破韩馥,乃自矜威炽,不尊朝旨,私领车骑将军。益肆行无忌,竟僭仪制,据邺城,攻邯郸。时赵国相审配守邯郸,绍以配侄荣说之,配曰:“吾从卫将军,如鱼置水,岂臣私人乎?”适朝歌令领振武将军关羽援至,乃与共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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