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公孙珣悚然而惊……是了,自己长久以来依仗的基础力量,也是手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也就是那两百屡经大战的义从了,此时绝大部分都不在邯郸!
非只如此,便是邯郸城中的机动武装力量,也就是那些县卒,还有郡卒,其实也全都不在。
这些人,还有少部分当地大户提供的宾客、壮丁全都和义从编制在了一起,又打散开来,分别交与了审配、韩当、魏越、杨开、牵招等人,此时正在太行山中分片包干,辛苦凿着贼窝子呢!
如今城中所余郡卒、县卒,无外乎是勉强守城、治安,就连公孙珣所居县寺也只有十来个义从留下,既是护卫,又是信使。
“看来这股贼寇本就是要趁虚而入。”吕范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然后不由摇头。“他们本来就是瞅准时机,看到我们最得力的力量都陷在了太行山中,这才避实就虚,直插我们腹心……”
“要不要将山中的人手都调回来?”王修忍不住建议道。“太行山中的贼寇可以慢慢来,但邯郸腹心之地若遭荼毒,不说君侯威信有损,百姓也无辜啊?”
公孙珣一时默然。
“不可!”停了一会,还是吕范再度开口,轻易否决了这个提议。“若是如此,且不说剿匪攻坚之事要前功尽弃,就怕他们会闻风而退,然后故技重施,让我们始终剿不了匪……叔治你想一想,这群襄国县境内的太行山匪下山,是不是本就是有感于唇亡齿寒,欲行围魏救赵之法?”
王修也是无奈颔首,但却又连连摇头:“既如此,如之奈何呢?敌情不明、事涉两县,关键是还无兵无人。”
“其实国中还是有兵的。”许久没开口的娄圭忽然失笑。“而且,若是用这只兵马的话,便是和襄国县交涉之事都能免了……”
众人纷纷一怔。
然后,吕范倒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莫不是指赵王手下的卫戍之士?”
“我近日回来后无所事事,只是每日四处闲逛。”娄圭轻笑言道。“也是听到了不少事情……听说那郎中令赵平是个机灵之人?君侯为何不以他为将,调度赵王卫戍出面剿匪呢?大不了再派一个稳妥之人随军指导一二?”
“妙啊!”公孙珣也是不禁展颜。
娄圭所出的主意,着实出色!
首先,赵平是郎中令,是国中官职,他领兵出去可以无视疆界,自然就省的襄国县甄县长那里面子上不妥了;
其次,赵王的戍卫虽然有些花架子的感觉,可山中盗匪,又能强到哪里去呢?再说了,赵王作为一个封王,手里是有大量车辆、马匹的,所以这只戍卫真能出动的话,无疑是一个机动军事力量,这对平原上寻找并剿灭贼寇而言可不要太方便。
当然了,正如娄圭所言,赵平只是一个名分和招牌,肯定还要再派一个心腹之人进行直接指挥的。
然而这么一想的话,这个人选也很麻烦。
毕竟,这种跨区域的剿匪行动,和太行山上不一样的,领头的人不仅需要有战争经验,而且终究还要有和邻县打交道的政治交涉能力,同时还要能代表公孙珣压制住赵平……换言之,要能打仗,能交涉,地位也要高一些。
“我去吧!”吕范起身自荐道。“我是郡中功曹,又是颍川邻郡之人,见了那甄县长也能从容应对……至于行军打仗,我也曾多年主管大营庶务,最起码约束部队,严肃军纪还是能做到的,些许盗匪,应该不在话下。”
众人面面相觑……王修一直在协助公孙珣署理县务,所以此时真正能派出去的人手无外乎是吕范和娄圭,而吕范可能确实更合适一些。
“子伯陪子衡一起去好了。”公孙珣稍一思索便干脆言道。“再把县中剩下的这十来个义从一起带过去……”
“这未免……”吕范赶紧推辞。“剩下这十来人是要护卫君侯安全的。”
“我不出城便是。”公孙珣不以为意道。“反倒是你们,是要出去打仗的,而战场之上,万事不能托大,那些宫廷戍卫多是架子货,万一贼首是个有本事的怎么办?所以子衡、子伯你们二人相互取长补短不提,这十来个人则是要充当军官的,有他们居中,你们才能指挥得当!”
吕范和娄圭刚要再劝,公孙珣却再度摆手,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此时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你们也是知道我在邯郸全盘施政方针的,乃是一环扣一环。而所谓万事开头难,所以正如叔治之前所言,此时决不能放任这股盗匪为祸邯郸,丢了面子是小事,失了刚刚聚拢起来的人心就是大事了!故此,你二人此去,不仅要尽快拿下这股匪徒,还要干脆利索,以此来安抚和稳固人心!”
这话合情合理,而且鞭辟入里,于是吕范和娄圭各自对视一眼,也是不再推辞,便齐齐拱手。
蛙声依旧,一夜无言。
第二日一早,公孙珣便将赵平喊到县寺中好生一番要求和叮嘱,逼得此人不得不指天画地,先是答应即刻将王宫那三百宫廷戍卫和赵王私属的马匹、车辆全部发出,又再三保证万事一定以吕、娄二人为尊……然后,方才狼狈而出,便径直去调度兵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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