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看在礼物的份上,谢真父子也得盛情款待陆信一番。在两人的极力挽留下,陆信只好答应,留下来陪老泰山吃过酒再回去。
“这就对了。”谢真高兴的拉着陆信的手不放开道:“咱爷们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这回非得喝个过瘾才放你回去。”“
“那小婿只好舍命陪君子了。”陆信苦笑着不再拒绝。
谢真家所居的陶化坊坊门外的大街上,停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巨大黑色马车。
拉车的两匹高头骏马,皆是四肢修长,体态健硕,通体毛色油黑,没有一丝杂毛。来来往往的谢家人中,不乏有识货之辈,他们发现这竟然是两匹最上等的军马,却被用来当做拉车的驮马。
‘也不知什么人如此奢侈……’谢阀族人不禁暗暗猜测,坐在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尽管那马车外头,除了一名戴着斗笠的车夫,再没有任何护卫,可依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靠近马车一步。
能用得起这马车,还有这拉车的马的,肯定贵不可言。绝对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门阀子弟,能招惹得起的……
马车外寒风呼啸,北风卷着雪沫和砂石,打得车厢劈啪作响。
马车内却温暖如春,特质的暖笼温暖了密闭的车厢,烟气却顺着隐蔽的烟道,化作一缕一缕,从开在车顶的若干小孔中散出,丈许外就完全看不到了。
当然这样设计的目的,并非为了隐蔽,而是为了秉持士大夫一过的优雅高贵。
车厢内,暖笼旁铺着柔软的地毯。地毯上有两人在对坐吃酒。一个头戴紫金冠、猿臂蜂腰、狼眉鹰目,正是夏侯阀最凶横的天阶大宗师,多年来战无不胜的夏侯不败。
另一个穿着儒袍,头戴方巾,仿佛白面书生一般的,自然便是夏侯阀的首席智囊,神机军师朱秀衣了。
此时此刻,车厢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压抑。
只见夏侯不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一双狼眉紧皱着,眉宇间拧出个刀刻般的‘川’字。
朱秀衣七窍玲珑,自然知道夏侯不败为何会如此——这位夏侯阀的战神,今年实在是太不顺,太郁卒了。
在今年之前的人生中,夏侯不败人如其名,一直是战无不胜、从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胜利让他充足的资本骄傲狂妄,让他有资格瞧不起所有人,所以他只能接受胜利,绝对无法接受失败。
但从年初柏柳庄一役开始,那种令人沮丧的挫折感,便开始萦绕在夏侯不败的身周,让他艰于呼吸,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失败了?
严格说起来,他并没有在和敌人交手中落败过。那一次次行动失败,皆非战之罪也,也并不是他的责任啊!可为何那该死的挫折感,却没有放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