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说服自己去信曾经,也同样预判不了未来,除了掌眼当下,萧凰没有任何选择。
就像她现如今踩踏的这片土地,谁又能说得准真假与否呢?
每个时代都有它特定的符号,从古至今流传下来且能让世人窥见一二的,单黑白两色都具备一定的故事性,要么成为哲理要么流走于小巷。
而那些不为人知的部分,或隐于繁华或沉于空寂……未曾谋面,不代表从未出现。
……
眼见弦月高挂于山顶,透着些许濛雾,夜空下的景色萧凰很少直面去张望。
即使在后世清冷的街道上,大多至凌晨都亮着五彩斑斓的路灯,夜里出行在她印象中几乎是没有的事情。
因为,每逢站在那样闪耀的灼烁里,萧凰感受到的,不是豁然的光明,而是被驱逐至角落的黑暗。
或许是她天生与这段没有日光的行星轨迹不对盘,此时她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空落感。
人会害怕的东西有很多,怕动物怕植物怕生离怕死别,抽象的具象的……怕黑,大概是最不稀罕的。
可森洞洞的夜晚,萧凰其实并不恐惧,严格说起来……算是一种厌倦。
如同她讨厌雪花……是对那种脆弱的见光便化的不愉,却轻易不会让人分辨得出来。
南宫七绝随手扔给她的火折子,确实要比小摊上买来的精致许多,小巧瓷实且有分量。
不似她包里的,粗糙松散且没保障,难怪用了两三次就不怎么好使了。
背风吹出了火星子,点了蜡烛放到身前,萧凰半强迫着把心头的那点焦躁压了下去,这种不知因何而起的情绪,是最琢磨不透的,除了抑制,似乎再没有别的办法。
京都北……濬城南……
……青梨花……尽路崖……
瘴气林……潮汐水……
到底……你是要往哪里去呢?
歪头盯着那偶尔晃动的烛火好长时间,萧凰整个人都宛若放空的状态,内里思维却未曾跟随主人的意志,发散又重聚,跑偏得厉害。
——夏禹国界内有几条内河来着……哦,那本《山河地册》自己还没翻完。
虽然书籍外壳披着形同盗版封皮儿的材质,内容倒还算详尽……也不知道小香是从哪个犄角胡同里淘来的,想必以后都得摆在架子上落灰了吧。
——那么……除了暴雨倾注后的护浠河,还有哪条水域是延伸至濬城西北几百里的呢?
要是以这片峡谷作为中心点,与天鉴门之间的距离视作一条直线,河道的走势大致得在那条线的右面,或者再精准些,至少是东南方向呈三十五度的夹角之外。
若然如此,洪涝的后劲非得冲进京都城中不可。
不远处的山峰,此刻已被夜幕包裹得严实,泼墨似的黑漆漆一片,浓厚得仿佛连烈火都驱散不尽。
而他们脚下的这条直线,差不多也该走完了吧。
萧凰仰头望着山间未被化学浓烟浸染的天穹,她蓦地有种管中窥豹的寒碜。
最是一弯亮色笼罩着光晕,散布在地面上,照得连路边的杂草都有了独自的影子。
依靠在一块半人高的断岩旁歇了片刻,萧凰垂眸寻视,除了模糊可见满目无章的乱石水草以及长了藤蔓的崖壁,周遭寂静得可怕。
望眼欲穿的等待惯来不是她所擅长,以往……似乎从未有人,需要她等。
轻轻的呼了口气,萧凰站起身按揉了几下有些发麻的腿脚,拎着她向来不脱手的包袱,缓步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