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意思。”冯啸辰道,“市场经济是用钱作为交易的一般等价物,而我们体制内的讨价还价,却是用投资、原材料供应、领导的职务、职工的生产积极性等等作为一般等价物。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好好干活,让你的计划得以实现。你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用各种方法磨洋工,让你的计划完成不了。
用钱作为一般等价物,好歹价值是明确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明码标价。而用职务、生产积极性等等东西作为一般等价物,价值是模糊的。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还可以继续磨洋工,以便提出更多的条件。这样一来,计划经济已经谈不上了,市场经济的优势也无法发挥出来,这就是一种最糟糕的模式。”
“说得不错啊!”沈荣儒面有喜色。冯啸辰说的这些观点,其实也是沈荣儒曾经思考过的。或许是因为受到旧思维的限制,也可能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还觉得计划经济是一个不可能划掉的选项,他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想得如此透彻。冯啸辰从一开始就认定计划经济是不可持续的,因此思路更为开放和大胆,倒是让沈荣儒深受启发。
“既然一个地区就是一个利益主体,一家企业也是一个利益主体,那么就应当明确各个主体的责、权、利,想要获得利益,就要承担义务。一切交易都用货币来衡量,用你的话说,就叫作明码标价。这个思路的确是有些新意啊。”沈荣儒道。
冯啸辰道:“明码标价的好处在于,一个项目可以由不同的主体来竞标,谁开出的价钱最低、质量最好,就交给谁去做。无论是国企,还是乡镇企业,甚至于私营企业,有条件就可以承接国家的项目。这样一来,国企的官僚作风也就必须要改变了,否则就会在竞争中落后于乡镇企业、私营企业。对于那些不思进取,在竞争中失败的企业,哪怕是国企,也要允许他们破产、倒闭,退出市场……”
“打住,打住!”沈荣儒不得不拦住了冯啸辰,他摇着头,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小冯啊,你的思想的确是够活跃的。不过,步子还是要缓一点,不能太急躁了。国有企业能不能破产的问题,还是比较敏感的。你作为一名研究生,现在就涉足这种敏感的理论问题,不太妥当。”
“呃……”冯啸辰无语了。如果不是沈荣儒拦着,他差点就想说国企不但可以破产,还可以被其他经济形式兼并,这在这个年代里可就算是大逆不道的观点了。沈荣儒及时地拦住他,当然不是因为怕他们之间的谈话会泄露出去,而是提醒他在其他场合不要这样说,更不要把这一类的想法当成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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