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诊断之时,诊出主公所中,是那种传闻里的、与旁人此消彼长之毒……”军医说罢,红樱惊呼一声,目中噙泪,忽然彻悟,他才是阴阳锁里和盟主此消彼长之人……红樱冰雪聪明,哪里不知道此消彼长就意味着你死我活,所以沉默倾听时,泪水无声无息就夺眶洒落。
于是明明是军医在解释情况,对情况了然于心的却是听的三人。
“因是稀奇之毒,我无药可救,只能对主公建议,‘以内功驱毒或可’。去年我军撤出陇右,回归西夏祁连山,主公名为闭关修炼,实则练功养伤。”军医道。
吟儿忆起阴阳锁的发作骤减和直到今年年初时的销声匿迹,知道正是这段时间洪瀚抒的武功突飞猛进、毒性也克制得非常顺利。
“然而,陇右形势再度变幻,主公他又再亲临战场,一不留神,便被一金国高手的气流伤至穴道、筋脉。从而使阴阳锁重新发作。”军医叹息。
“……齐良臣……”吟儿一震,想起林阡、齐良臣、洪瀚抒之战,正是那天晚上,自己在小牛犊的摇篮前突然眼前一黑。难怪了。
“主公伤势复发,只能听从我之建议,继续修炼那内功心法。然而,内力的提升虽然能攻毒。但过快的提升只可能起到反效果,欲速则不达。”军医长叹,“我只恨当时没有拼命拦阻。如今,铸成了大错!”
“是啊,大错。”洪瀚抒这时是非常有理智的。在吟儿面前坦诚说,“去年练功,是为治病,今年练功,却是为争一口气。为争一口气,过快地修炼、当然欲速则不达……因此内力虽提升了,却克制不了毒,阴阳锁几乎崩坏、近日来有走火入魔之迹象。”
沉默半晌,叹了一声,“想不到。祁连九客的兄弟情谊竟无法将我劝阻。连他们,都无法将我克制……可见我,真的已经……”洪瀚抒想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但因为那是形容自己,所以话到嘴边。还在找别的词代替。
这一刻吟儿侧耳倾听他的叹气,其实并不完全觉得可惜,这次变故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祁连九客——原来陆静和蓝扬之所以跟着他到阵前不是盲从而是因为担心他的病怕他失智胡来!这个月来,想必他们谁都发现了他的变化,他们之前服从他是因为他虽是个暴君总算还是个正常人,可如今却不正常!当然欣慰啊。祁连九客,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愚忠符号。
“现下主母可以不用服药。”正巧这时军医诊断完了吟儿。
“闭嘴,休得叫我主母!”吟儿大怒,既为自己,也为红樱。
“主公,这……?”军医忐忑,怕叫主母引杀机,不叫更引……瀚抒原还沉浸在慨叹之中,因她这突然发怒而惊回现实,尴尬咳了一声,示意军医下去。
军医走后,营帐里就只剩三人。
“这种毒叫阴阳锁,确实此消彼长,阳锁愈加暴躁,阴锁愈加衰竭,而且,你们所不知道的是,它和蓝扬说的那样,能让理智彻底被吃了,所以致人于罪恶之地……”吟儿将樊井等人的说法转告,“瀚抒,蓝扬他们都错怪了你,失智胡来不是你自己控制不住,是你早被它控制住了。所以……走火入魔不是你的错。”
“大宋的军医,果然比西夏的好点。”洪瀚抒嘴角勾起一丝调侃的笑。
她呆呆地看着这个表情,只觉得这好像在夔州之前的哪里看过,那么纯真,那么自然,她很怀念,脱口而出,“大宋的身份也是。”
“这样了还要当林阡的说客吗。”他表情一凝,“小吟,你从来都这么有攻击性,却一点都不懂防御。”
起身背对:“可是我,发狂时和正常时,实则是相差无几的——不必都推卸给阴阳锁。什么杀人的是恶念不是我自己,这种开脱只有林阡会用,我不需要。”转头,冷淡一笑,“阵前很多话都是我的本意,莫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
吟儿知道说服又失败、因为林阡是洪瀚抒的阴影魔障……哪里拦得住他忽然的由晴转阴、拂袖而去。
当此时,吟儿和瀚抒、红樱都知道了阴阳锁的内情,瀚抒不肯告诉别人,也不可能告诉别人。包括祁连九客那些兄弟。他若是告诉他们,只会给吟儿带来灾难,所以他一定会守口如瓶。
这一点,吟儿、瀚抒、红樱已经自发形成同盟。
红樱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洪山主要疯了一样自残。是为了救盟主性命。
而洪山主强掳盟主干什么?是要时时刻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怕她濒危而不能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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