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兵荒马乱,仙卿总拖着单薄的身体跟在夔王身畔:“王爷莫怕,我就在后面。”
多少次他想放弃,仙卿都带着笃定的口吻,将他扶稳:“王爷,一定还可以卷土重来。”
一次次伏,一次次起,波浪的能量磨损殆尽;波峰也好,波谷也好,都越来越低,终于趋平,一梦惊醒。
这场沙暴,将夔王和曹王等人两相分离,一个挤下,一个推上。
那些人都在光明处,会望见万里沙海层层叠叠涌向天际;
唯有这尘封多年的地宫最底,才能看到头顶奇诡、雄伟的“地在天上飘”之景……
意外来袭,反而助推了他的寻宝?艰难爬坐,摸到带血的火折,泣不成声,仍咬牙继续:“仙卿,抛弃我,是你吃亏!”
确切地说,这里不再是宫殿,而更像是深渊水井,勉强照亮,数千级阶梯整齐向下延伸,起先并不能看到边、更难想象尽头有水。
若非地图指引,夔王也想不到,水下会藏着宝箱,不过,还得等机关运作片刻,才能把精华吊上来。
“父皇,我能行,对吗……”千疮百孔,孤家寡人,夔王心里,只剩下他那个可称之为“千古一帝”“小尧舜”的父皇完颜雍,“只有您,会支持我,莫要在意血统……”
对父皇的印象,大多都已经很模糊了,每每回忆,却总有一幕念念不忘——幼年时他有次看见郢王仗着血统高贵欺负豫王,便上前喝斥并解围,父皇正好在不远,了解原委后,笑说,此子竟有剑履天下之杀气。还赏了他一碗汤水喝,那个味道,后来也就素心熬得出。
父皇不怎么来看他出身卑微的母亲。
母亲是谁?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背景下,“先皇后大度”的一个注脚而已——
父皇夺得帝位后、将近三十年间,除了将早逝的嫡妻追封为皇后,终生未立他人,老去还在怀念。
他听母亲说过,血统纯正的乌林答氏,在宗族中地位超然,自然可成父皇兴家定邦的贤内助。
再加上那些两小无猜、历经劫波、慷慨赴死等夔王耳朵都听出茧的情节加持……其实没有那些别人生的儿子也没关系,嫡子们眼看就是无敌的存在。
然而,人性是复杂的。就因为父皇那句夸赞,夔王觉得,其实父皇看重能力,高于血统。
夔王想,或许,连追忆先皇后,都是演出来的吧,为了掩饰愧疚,为了表达感激。
夔王的野心,小小年纪就蹭一下被点燃:既然生出来这么多了,又有人能力不配位,那就别怪别人夺嫡!
机关骤响,将夔王从回忆中拉出,然而那响动并不是宝物被拽上来,而是另一个方向又有追兵死缠烂打。
完颜永琏,我都躲到这地底下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人迹罕至之处,冷气森森,黑烟霭霭,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曹王,而是,连亲哥都认不出的……“谁!是谁?!”
“完颜永升!你的结局,终究被我看到了!”郢王大笑起来,他一直化装成老奴,在曹王的大队人马中。
“你,你……”夔王分辨久矣,不敢确认这样的容貌和身形,却感觉语气熟稔到独一无二,可是……完颜永功?他不是已经被火烧死了吗?是因为他死了,莫非才靠拢自己,一起去投蒙古军,要向林阡和曹王复仇的,不是吗!
“你,你是谁!快说你是谁!你,你不是该死了吗!”夔王看老奴越逼越近,逐步被他的复仇气焰说服,因为害怕、急得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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